骆晋云一僵,但此刻救人要紧。
他直接倾唇盖上她的伤口!
当温热而湿润的触感从脚踝处传来,薛宜宁再也承受不住意识倾倒后的昏暗,闭眼倒在了男人的怀中。
……
云禅寺。
五位皇子焦急地等在寺庙门口。
六皇子赵牧从山林中出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他的身后跟着诸多暗卫。
顿时,五位皇子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小七呢?”太子赵宸看着六皇子赵牧,声音冰冷。
“我……”赵牧最终将话语咽在了肚子里,一切都是他的错,等暗卫找到他时,小七已经不在原地,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只和众暗卫一起猎杀了一头虎豹,山林危险众多,只能出来叫上众人一起找,希望小七能够平安回来。
“暗卫回了,小七没回。”太子赵宸看向六皇子赵牧,眼神里冰冻寒霜。
“不能再等了,直接搜山吧大哥。”三皇子的剑眉微蹙,心急如焚。
太子赵宸也是这般想法,比赛又如何,他们的小七处境危险,这比赛随时推翻也可。
正要叫出人马搜山之际,只见月光之下,楼炎冥一身暗紫,怀中温柔地抱着一抹明黄,大步走来:“快叫太医。”
楼炎冥的眉头紧锁,面具下的目光一丝不离怀中昏睡的人儿。
室内。
太医早已恭候在公主的床榻旁。
“公主是中了蛇毒,不过因为蛇毒在第一时间吸出,所以幸无大碍,微臣已经将残余在公主体内的微弱蛇毒尽数排出,公主只需静日修养几日便可。”太医收回银针,恭敬地回应着守候在公主床榻旁的皇族贵胄。
听及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只有楼炎冥的眼眸幽深,看向床上的薛宜宁缓缓开口:“不知比赛是否还可继续。”
太子赵宸看向楼炎冥挺拔的背影,心思微动:“可。”
闻言,楼炎冥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向六位皇子拱了拱手:“那公主就拜托六位皇子了。”
话落,楼炎冥不再停留,出了房门开始寻找牡丹琉璃盏。
“大哥,这东晋太子对小七……”三皇子的眼眸微思。
“我听说这个东晋太子是一年前才被东晋找回去,行事果决,机器狠辣,偏偏文武双全,功夫很好。”四皇子也有些凝思,缓缓道。
“不急,且看吧。”太子赵宸看着楼炎冥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
云禅寺兰花丛。
楼炎冥不是第一个到云禅寺的人,但却是第一个找到牡丹琉璃盏的人。
只见他兰花丛中欲拿起灯盏,却在一阵风中灯盏消失不见。
楼炎冥看向不远处手提灯盏的静若大师,这个人他见过。
“阿弥陀佛,施主想得这牡丹琉璃灯盏,需得回答贫道一个问题。”静若大师正若其名,静静地站立在水池之边,如遗世独立的世外之人。
“大师请说。”楼炎冥的声音很轻,强忍住山林中与虎豹打斗时伤口的疼痛。
“过往云烟,昙花一现,你当如何?”
静若大师的声音萦绕在楼炎冥的耳边,让他为之一怔。
半晌,他凝了凝漆黑的眼眸,缓缓道:“云烟昙花皆是我心,自当珍惜。”
静若大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楼炎冥,眼神中仿佛有了一悟。
她缓缓将手中的牡丹琉璃盏替给楼炎冥,微笑着离开。
走前,给楼炎冥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第34章
楼炎冥出了云禅寺,却在门口正好遇见了秦北墨和温文卿二人刚从山林中出来。
看着楼炎冥手上提着的牡丹琉璃盏,两人的眼睛再也抑制不住眼里的疯狂。
“楼太子可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先我们会一步通过这山路崎岖复杂的密林。”秦北墨眯眼看向楼炎冥手中的牡丹琉璃盏,这是先前自己赠与公主的,绝对不能让楼炎冥拿到手。
“把牡丹琉璃盏交出来,不要妄想娶公主,你还可以少挨点打。”温文卿一身素雅的白衫已然沾上点点血迹,语气在此刻也十分不悦。
楼炎冥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握紧了手中的灯盏,冰冷着脸:“少废话,动手吧。”
三人都不属于阳奉阴违的人,故而也不想多说废话,只各凭本事。
因为灯盏在楼炎冥手上,故而两人的攻击基本全部都围绕着他一人。
楼炎冥飞速地拔腰间的长剑,以迅雷之势应对着两人的合体进攻。
分身之余,还要照看着手中的灯盏是否有所刮伤损坏。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三人依旧未分出胜负。
楼炎冥冷眼看着对面的两人,强忍着胸间伤口撕裂的疼痛,他知道再拖下去只怕灯盏真的会被其中一人夺走,若是自己没有受伤,倒可以打破两人的合击,赢是没有一点问题,但……
顾不上多想,楼炎冥朝山林中快步奔去,试图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秦北墨和温文卿。
“楼太子别跑了,免得你伤势加重,我们两还得给你扛回去。”温文卿喊道。
“放弃吧,你受了伤跑不过我们的。”秦北墨也劝道。
楼炎冥没有管身后两人的叫嚣,他谋划了这么久,只为了能够再次与她相守。
任何人想要阻止他,都不行!
楼炎冥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加快了速度。
忽然,看到先前追逐自己的虎豹,楼炎冥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捡起地上的石子,飞快的打向虎豹的脑袋,然后直接调转了方向。
虎豹被莫名其妙挨了石子,愤怒地寻找着目标,一眼便看到了朝它直来的秦北墨和温文卿,张着爪牙就要一拍而下,吓得两人连忙停住了脚步。
“让他跑了!”秦北墨咬牙,看着拦着前面的虎豹眼中充满了恼意。
“看来公主是非嫁他不可了!”温文卿也十分不悦地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虎豹。
两人对视了一眼,确定了要拿这只虎豹泄恨。
天色渐明。
楼炎冥带着毫发无损的牡丹琉璃盏回到了上京的皇城墙外,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负责守候在城墙边的太监宫女远远得就看到了踉跄走来的楼炎冥,脸色都是一变。
“恭喜楼太子。”太监看着面色苍白的楼炎冥,嘴边却提不起开心。
他们的公主即将远嫁东晋,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楼炎冥没有说话,幽深的眼眸看向远方山顶的寺庙。
寺庙之上,天边被太阳染红的一片,日出的绚丽景色让他仿佛忘记了胸口的疼痛,有些睁不开眼。
仿佛回到了和薛宜宁成亲的那一天晚上,她红着脸,就像现在这漫天的虹彩,腆着脸轻声叫他夫君。
多久没有再听到她叫他夫君了?
很快了,意晚,等我。
楼炎冥的意识渐渐模糊,再也承受不住,倒地晕厥。
第35章
翌日,云禅寺。
为了避免薛宜宁昏迷这几日坐马车颠簸,所以皇帝将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尽数搬了过来,为他的掌上意晚调理身体。
而楼炎冥赢得比赛,即将迎娶公主一事也已然在天越国中传的沸沸扬扬。
细碎的阳光落在云禅寺素净的床上,薛宜宁悠悠转醒,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的招摇下微微颤抖。
看着熟悉的房间陈设,薛宜宁知道这是她住了一年的云禅寺的房间。
“小溪。”她几乎习惯性地喊着自己的丫鬟。
几乎同时间,小溪端着刚刚给公主熬好的汤药进了房门。
她喜道:“公主醒啦!”
说完,小溪便对着身后跟着一起伺候公主的侍女欣喜喊道:“快快快,去通知几位皇子,公主醒了。”
薛宜宁看着熟悉的面孔,心定下不少,有些没有力气的点了点头:“我昏睡了几天?”
说完,薛宜宁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感觉到还有一些晕眩,但好像总忘记了什么。
小溪无奈地将汤药放在了桌上,一边等药变冷一点,一边念叨:“公主,你都睡3天了,外面传您和楼太子的婚事传的沸沸扬扬。”
薛宜宁微顿:“我和楼太子的——婚事?”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灌木丛中自己最后见到的面具下的那张脸。
那张脸,她怎么也不会忘记。
“还没来得及和公主说,比赛是楼太子赢了,也是他救了公主,将公主伤口上的蛇毒吸出来的。”小溪看着自己愣神的公主,少女羡慕的眼神藏也藏不住:“要说这楼太子其实小溪先前也不大看好的,毕竟这个人整天带着面具,又不喜说话。”
薛宜宁回过神,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睡了三天身体真是哪哪都酸痛。
她看向还在念念叨叨的小溪,语气淡漠:“那小溪现在可是看好他?”
小溪坐在桌边,还在吹着汤药,小脸鼓鼓地撇了撇嘴:“还行吧,至少楼太子愿意舍命去救公主。”说完,她又自顾地说道:“小溪要是能遇上这么一个舍命为自己的人就很感谢上天了。”
薛宜宁看着自己天真无邪的丫鬟小溪,不由地有些好笑,要说能够为他舍命的,自家六哥就可以算一个。不过到自己身上,即使知道了骆晋云能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又怎样呢?
看着丫鬟小溪,她有些不忍打击她向往的心,有些无奈道:“小溪,我要是告诉你楼太子是骆晋云怎么办?”
“那是就是……”本还沉浸在对爱情向往中的小溪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薛宜宁:“楼太子是骆晋云?!”
一瞬间,房间的门也被推开。
六位皇子一听说自家妹妹醒了,便匆匆赶来看望,谁知道竟然听见了这么一句!
“小七,你说楼炎冥是骆晋云?!”六皇子赵牧沉不下气,直直地走进房间问道。
薛宜宁看着几个哥哥的到来,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楼炎冥帮我吸蛇毒时,就将面具摘下了,意识虽然有些模糊,但我确是看到了,是他的脸没错。”
“可恶!早知道那小子是骆晋云,我早就应该将他……”赵牧咬牙道,一拳锤砸在桌角。
第36章
太子赵宸没有说话,他有些明白骆晋云送小七回来时明明受了伤,为何还要坚持比赛了。
一旦他赢了比赛,便是名正言顺地可以和小七在一起,天越想要反悔都要再三斟酌。
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有受到第二次伤害的可能。
如果有,那他便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骆晋云没有死,那三弟的蛊也应……”太子赵宸低沉着声音,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接收到视线,一切了然,缓缓道:“寒阴蛊会在每月月圆时发作。”
太子赵宸点了点头,看向床榻上薛宜宁,面色凝重:“小七,你对骆晋云可还……”
闻言,薛宜宁微楞。
她与骆晋云的感情早就葬送在当年他给予她的三十三杖责之中。
她从来不屑于做她人的替身,但他却实实在在地逼着她做了整整三年。
曾经的旖旎和爱恋皆已成过往云烟,如今他变作东晋太子回来寻她。
不惜用整国作聘,又舍命为她吸蛇毒……
没有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只是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薛宜宁明白,她早已不爱骆晋云,也绝不会爱上楼炎冥。
半晌,她的美眸轻颤着看向太子赵宸,薄唇轻启:“我对他没有感情了。”
太子赵宸点了点头,面色依然凝重地缓缓说道:“好。但是小七,盟约既是你定的,便不可再轻易违反,否则不仅是整个天越,你更会被天下人所诟笑,名誉尽毁。”
薛宜宁并非不知道此时再反悔已然来不及,她也没有打算反悔,就算是为了天越和东晋的联姻,她也必须这么做。
有些承诺,若已许下,便再也回不了头。
她会嫁给骆晋云,但也不会再爱他。
她的美眸轻颤,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自己的几个哥哥,微微颔首。
太子赵宸看着乖巧懂事没有任何反抗的妹妹,眼里丝毫没有对待他人的冰冷,反而是一阵心疼:“小七你不必委屈自己,大哥不会让你真嫁过去。”
三皇子也道:“骆晋云月圆之夜蛊毒发作,我们便将婚期定在那一天,离开天越边疆前往东晋国的路上,那是你最适合逃走的时候,我们会过来接应你。”
话落,几位皇子纷纷点头,面色凝重。
“小七,届时就没有天越七公主了。”六皇子赵牧的脸色也是一片凝重。
但这已经是最目前最能保全妹妹的办法。
薛宜宁听完哥哥们为自己铺好的路,喉间一阵哽咽。
当她每次愿意做出牺牲之时,哥哥们总会先她一步为她想好出路,心里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对于骆晋云早已死心,再次嫁给他不过是重温当年的悲剧。
但当有人告诉你,可以放弃公主的身份逃脱这场荒谬的联姻,你会怎么选择?
薛宜宁很明白自己的内心。
半晌,她的美眸凝定,看向面前的六个哥哥,声音坚定:“没关系,与其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痛苦一生不如离开得干脆。”
话音落地,木门外一个男人的手迟迟没有落在门上,而是低垂着幽深的眸子,转身离开。
第37章
天越尊贵的七公主出嫁当天,十里红妆,场面盛大。
与四年前的孤女嫁与扬州刺史骆晋云时的落魄和冷寂相比,天差地别。
四年后的薛宜宁面带珠帘,一身大红色礼袍,金黄色的腰带勾勒出美人纤细的腰身,凤钗和着礼袍在日光下泛起点点金光,罗袖广角上罗列的细密繁杂的云纹图案也美的美轮美奂,裙摆铺满了整个地面,每走一步,便能看到盛放的牡丹。
路的前方是牵着红色骏马的东晋太子楼炎冥,只见他也是一身红装,然而面上的暗紫色面具仍旧没有摘下。
他朝她伸出手,等待着他的公主再次执手。
大手与记忆中当年薛宜宁红幕下看到的手重叠。
珠帘之下,薛宜宁突然有些悲凉地想笑。
她低眸看着楼炎冥伸出的手,久久没有接过。
“骆晋云,我知道是你。”
轻柔的声音落进大红衣衫的骆晋云耳中,他没有怔愣,只是勾唇一笑,幽深的眼眸深不见底:“意晚知我心也,可我还是再一次牵起了你的手。”
面具之下,骆晋云微眯着眼,拉过薛宜宁的手,将她放在自己的掌心,力道紧了又紧:“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薛宜宁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看看这个曾经与自己相濡以沫的男人,只是嘴角讥讽。
隔着珠帘,骆晋云也不知薛宜宁在想什么,只是牵着她一步步上了花嫁的撵车。
当薛宜宁被骆晋云温柔地扶上撵车,她才终于扭头看向他。
“骆晋云。”薛宜宁轻声叫住转身预备离开的男人。
骆晋云回过头来,阳光下清晰可见面具中深邃的眼眸。
“我也还是,不会爱你。”
话落,薛宜宁彻底进了撵轿之内,不再去看骆晋云。
只见僵硬站立在日光下的骆晋云瞳孔微眯,像是在漆黑的夜里,深不见底。
公主花嫁过路之处,百姓无不伫立道路两侧,以鲜花相赠。
骆晋云在整个联姻队伍的最前头,高大的骏马将他托得更加冷峻。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公主撵轿,面具下的薄唇微勾。
只要能够再次拥有他的爱人,倾国相赠又有何妨。
夜色渐浓,月亮也悄悄爬上了树梢。
联姻的队伍在树林中扎营,四周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声音。
骆晋云和薛宜宁两人围坐在篝火两边,气氛微妙。
“喝点东西吧。”骆晋云将手中刚刚熬好的羊肉汤递到薛宜宁面前,语气温柔。
薛宜宁撇过眼,也不动手去接骆晋云手中的热汤:“骆晋云,到现在你还不肯将面罩摘下来吗?”
闻言,骆晋云摸上自己脸上的面具,嘴唇紧抿,反问道:“摘了你便想看见我了吗?”
薛宜宁微微一愣,仰头看向骆晋云:“我说过我不会再爱你,你不必白费功夫。”
骆晋云没有恼,只是放下早已将手心烫的发红的热汤,从袖口拿出那根牡丹簪。
篝火下,牡丹簪上的金丝透着波澜的星光,明艳动人,就像眼前的故人一般。
骆晋云这次没有问薛宜宁是否可以接受他所相赠的牡丹簪,而是直直地将牡丹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上,他不是不知道她时刻都想着逃离他。。
“我的意晚,真好看。”骆晋云看着明火照耀下的薛宜宁,嘴边的弧度久久未消。
薛宜宁也没有立马将簪子拔掉,而是没有理会似的,径自回了营帐。
直至正夜,满月当天。
东晋太子楼炎冥的营帐中传出物件砸落在地的声响。
随即,埋伏在树林周围的皇子一众尽皆出动。
第38章
六皇子第一个掀开公主的营帐帘幕,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连床褥都没有凹陷的痕迹。
等到去骆晋云的营帐,也发现里面没有骆晋云的身影,只有一个侍卫,被几人突然的闯入吓得手里的冷枪也在颤抖。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侍卫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几个蒙面黑衣人。
“你们楼太子呢?!”六皇子赵牧拔出宝剑,直指侍卫的咽喉。
侍卫被吓得当即跪倒在下,声音颤颤巍巍:“太子……太子只说让我留守在这,尽量弄出些动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赵牧和另外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交换了眼神,便立刻收了宝剑。
没有理会跪地求饶的侍卫,几人马不停蹄地扬长而去。
胆颤心惊的侍卫看着几人已经走远,松了口气,声音忽然凝重地对着帐篷外的几个阴影喊道:“快去禀告太子,几位皇子已经来过。”
而皇子一众人注定只能扑空。
东晋国疆域。
一辆马车疾速行驶在役道上。
骆晋云看着怀中昏睡的薛宜宁,修长的指尖微微拨弄美人的碎发。
他眼神微眯着,等待着怀中的人儿醒来。
天已经渐明,日光将东晋的大地铺满了一片金黄。
薛宜宁的美眸微微颤抖,半晌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熟悉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墨瞳——
没有带面具的骆晋云!
看着近在咫尺的骆晋云,薛宜宁猛地一把推开,拉开了与骆晋云的距离。
但是马车毕竟不大,即使隔得再远,骆晋云稍稍一伸手就能将她重新捞入怀中,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看着薛宜宁吃惊的小脸,骆晋云不慌不忙地给她解释道:“我们现在在东晋国了,意晚你很快便是我的太子妃。”
薛宜宁不可置信地拉开马车帘布,看着与天越国全然不同的植被和建筑,心彻底慌了神。
她看向骆晋云,语气质问:“你早就知道我要逃?!”
骆晋云理了理被薛宜宁睡乱的衣服褶皱,缓缓道:“是。”
“我昏睡至此也是你的手笔?”薛宜宁不死心,继续问道。
“是。”男人依然十分有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的哥哥们呢?”薛宜宁心中有些忐忑。
“我已经给他们传信,你已经顺利抵达东晋,按时辰来看,现在应是已经回去了。”骆晋云幽深从眼眸紧紧盯着薛宜宁:“意晚,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了”
薛宜宁为哥哥们的安全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说话,愤怒的美眸紧紧盯着骆晋云,幽幽道:“你已经疯了。”
听罢,骆晋云嘴角有些苦涩:“疯?只要能够再和你在一起,疯又如何。”
他对她的感情,早已到达了疯迷的程度。
从流放到现在,一年之内,他经历了太后,好不同意他着牙撑到现在,坐上了东晋太子的位置,只为能再见她一面。
而直到云禅寺真的再次见到她,他赠与她牡丹簪,心底的爱恋再也藏不住。
即使被拒绝,他也不想放弃这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身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她与别人在一块白头偕老,想都不敢想。
她原本给了他机会的,但又亲手让他好不容易抓住的这个机会破灭掉。
简直比一剑捅死他残忍百倍。
没有办法,他只有将她紧紧地绑在身边,相信着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他。
第39章
马车内,薛宜宁看着骆晋云那张熟悉的脸,没有再说话。
事已至此,假死逃离没有成功,她已然是刀俎上的鱼肉,谈何反抗。
而骆晋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骆晋云,而是东晋的太子。
她没有理由再去惹恼了他,毕竟他现在是一手促成东晋与天越联合的人。
薛宜宁收了心思,看向马车窗外鸣啼的两对喜鹊,竟也变得索然无味。
翌日,东晋皇宫。
薛宜宁被骆晋云安排在了东宫的太子妃寝殿中,伺候的人多得也叫不出名字。
看着杏花树下飘起的花瓣,薛宜宁想起远在天越的家人,还有她的丫鬟小溪。
这几日,她已然寄了几封信件回去。
几乎都是问好报安的字眼,希望家人不要替她忧心。
而骆晋云自将她放在寝殿后,再也没有来过,也没有让她这个联姻公主去拜见过东晋皇帝和皇后。
其他的一切,都还算正常,唯一奇怪的点。
作为太子妃,骆晋云竟然不让她去向皇帝皇后问安。
薛宜宁心中有了疑惑,便很难消除,问了宫中的诸多宫女,都只让她高居太子妃位,不必操心这么多,这些都是太子对她的宠爱。
薛宜宁长在宫中,怎会不知宠爱也是有度,更可况骆晋云只是一年前被找回的皇子,论感情程度,怎么也比不上东晋国的另外两位,然后他却在一年之内成为了东晋太子,若是其中没有什么,薛宜宁才是真的会蠢到自己。
“太子到。”舊shígG獨伽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喊,骆晋云朝薛宜宁大步而来。
只见他身着冰蓝色的蛟龙袍,显然是刚刚下朝回来,未来得及更换衣物便往她这来。
“意晚,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骆晋云看着杏花树下的薛宜宁,伸手想要揽住她。
却被薛宜宁躲过,她看向骆晋云,眼神中满是疏离:“骆晋云,我低估你了,你太子的位置来得确实不容易。”
话落,骆晋云幽深的眼眸看向薛宜宁看,遣散了身边侍奉的人。
杏花树下,骆晋云将手中的夜明珠拿出,避而不答地笑道:“意晚,这是我特意为你寻的,你看可喜欢?”
薛宜宁没有去看骆晋云手上的夜明珠,而直直地看向骆晋云,语气嘲讽:“东晋的太子,可是好生厉害,难怪天越朝堂之上能够轻而易举说出归顺二字。”
骆晋云微楞,即使知道薛宜宁在套他的话,但是他依然还是不忍心骗她。
“意晚。”骆晋云轻声喊道,薛宜宁微楞,不知道骆晋云这般叫她是想要做什么,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该拿你怎么办呢。”骆晋云的剑眉微蹙,轻轻地理了理薛宜宁额前的碎发:“东晋现在整个皇室血脉,只剩我一个。”
在薛宜宁诧异的眼光下,骆晋云继续道:“泥石流后,我万念俱灰,知道被找回东晋的时候,我才燃起些希望,我想我又有资格去见你了,哪怕只有一面。然而,我的两个哥哥同时对我下手,我没有办法……”
看着薛宜宁的美眸微颤,骆晋云的嘴角有些苦涩:“意晚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回来只是为了作两个皇子争斗的垫脚石,成为他们上位的练刀石,我的父皇很乐意看到这一面。”
骆晋云紧紧握住薛宜宁的手,幽深的眼眸中充斥着满满的温柔和爱恋:“不过你不用担心,东晋的威胁我已经尽数铲除,日后你我不必每日心惊胆颤的过日。我答应你,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最至高无上的身份,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
第40章
薛宜宁看着骆晋云眼里的痴狂,悲凉地闭上了眼睛,她隐忍道:“骆晋云,我从来都不稀罕什么富贵身份,这一点你一年前就应该明白!”
骆晋云看向薛宜宁,眼神中的后悔和哀求十分明显:“我只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感受到男人的情绪,薛宜宁的嘴角有些讥讽:“我说过,没有机会,一次也没有。”
冰冷的话语落在骆晋云的心间,一时之间手中的力道紧了又紧。
薛宜宁有些承受不住骆晋云的力道,柳眉微蹙,却丝毫没有喊痛。
骆晋云松开了手,幽深的眼眸顿时暗沉:“对不起,弄疼你了。”
薛宜宁没有回答,只是倔强的昂起头看向天空,让眼眶中的眼泪尽量不往外流。
恍然之间,想起静若大师的话——世间万物皆空,唯其空,方能包容万物。
可是凡人皆有请,做到‘空’之一字太难太难。
她已然分不清现在对于骆晋云的感情倒底是怨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所以也更提不上去包容他,惟愿此生各自安好,不必纠缠。
但,终究只是愿想罢了。

……
翌日。
当阳光温热地洒落在院子,太子妃寝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赵云舒。
“娘娘,就是这里。”赵云舒身边的侍女指着前方薛宜宁的宫殿说道。
“薛宜宁……”赵云舒一身明黄,看着眼前高耸的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宫殿,眼睛中的狠毒藏也藏不住。
不顾薛宜宁宫里的侍女阻拦,便直直地闯了进来,将床榻上还处于噩梦之中的薛宜宁神圣吵醒。
薛宜宁睁开眼睛,柳眉微蹙地看着气势冲冲朝自己而来的赵云舒:“你也没死?”
声音的慵懒让赵云舒更加气愤,她一个巴掌直直地朝薛宜宁过去,却被薛宜宁瞬间抓住。
薛宜宁微眯着眼,声音冰冷:“我记得我父皇已经下令将魏王谋逆一党全部拿下,其中并没有你,那么你是被谁所救?”
话落,恍惚间,赵云舒不由想起,当年役道泥石流,她的父王确实派人来救她,但是就在回门之际,她眼睁睁看着官兵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团团围住,父皇被抓,她知道自己回去也只会是去送死,而机缘巧合之下,让她遇见了东晋国密中来天越寻找流落皇子的太监,看着太监手上的画像,她一眼认出那是八年前骆晋云小时候的模样,就连左眼上的泪痣也一模一样。
直到后来她辗转到了东宫……
思绪收回,赵云舒挣扎着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薛宜宁抓得更紧了,她瞪向薛宜宁:“当然是被楼太子所救,现在我可是太子最宠爱的人,薛宜宁你还不把本宫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