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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上,姜梨靠在雕花廊圆柱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整个人瑟瑟发抖,如同溺水之人,无所依靠。


裴护蹲在她面前,面具后那双眸子满含担忧之色。


他焦急不已地倒出一粒药丸,立即将其送到她嘴边。


“公主,药,快把药服下。”即便不是头一回喂公主吃药,裴护还是忍不住手抖。


“不要吃药……苦……”姜梨皱着眉头将脑袋一偏,呜咽着不肯吃药。


她两眼泪汪汪的,眼尾还泛着一抹红,一只手扼着自己的衣襟,看着非常难受。


喂不了药,裴护心急如焚。


以往公主喘病发作时,大多会以药熏压制,但今日匆忙,他身上没带药熏,只带着替代用的药丸。


奇怪的是,公主平时也会吃药丸,今日却牙关紧闭,怎么都不肯吃。


“药熏……我要药熏!”姜梨很是固执,哪怕快要喘不过气,也不想服药,凶巴巴的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正当裴护想要采取强制性手段,掰开她的嘴喂药时,身后传来一道商润的声音。


“强行喂药,恐适得其反。”


男子面如白玉、清俊贵气,一袭白衣,几乎要与白雪相融。


唯独那双眸子,璨若星辰,深邃如渊……

触及商淮舟那双平静如渊的眸子,裴护目光骤冷。


“滚远些!”


他不能让外人看见公主犯病的模样。


哪成想,商淮舟不仅不恼,反而非常好心地毛遂自荐。


“在下略懂医术,有一法子可缓解公主的喘症。”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那神色痛苦的少女身上。


她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住,干净澄澈,纯真与媚惑浑然天成地相融,寻常人只一眼就能被勾了心魂。


商太傅清心自洁,向来不好女色。


他从容问道。


“公主,是要服药,还是要臣诊治?”


姜梨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红着眼眶,气息微弱地哭道。


“要……要太傅哥哥……”她眼尾泛红,晕开一片绯然。


公主发了话,裴护只能将人交给商淮舟。


他压着声音,冷声警告。


“公主若有个好歹,你商淮舟性命难保。”


他杀气甚重,由于担心公主,眼眶已然泛红。


救人要紧。


商淮舟没有和裴护多说什么,直接抓起少女的手腕,虽然隔着好几层衣袖,还是能感觉到那截腕子的纤细,仿佛不需要多少力气,就能将其折断。


这般脆弱的公主,偏生不是个安分的。


商淮舟修长的手指顺着她手腕往上,找准了她腕上两寸的穴位。


而后,轻轻一按一压。


来回不过片刻,少女的脸色便渐渐好转了。


她虚弱无力地靠在圆柱上,额间沁着细汗,吐气如兰,寂静可闻。


商淮舟向裴护伸手,“药。”


单单一个字,不冷不热,却透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见公主脸色变好,裴护莫名对商淮舟产生一丝信任,是以,他二话不说,直接将药丸倒在商淮舟手心。


姜梨一看到药,立马往后缩,全身上下充满抗拒,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拿走!我不吃!”她惊呼,直摇头。


“公主尝尝,这药不苦。”


听到男人那清朗富有磁性的声音,姜梨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来。


或许是他生得好看,性子又商柔,看起来也比旁人聪明的样子,是以,他的话,总多了那么点说服力。


姜梨大半张脸都藏在大麾中,露出那双漂亮似猫儿的眼睛,防备地看着商淮舟。


“你骗我,药怎么可能不苦。”她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像猫爪子一般挠人。


裴护就看着商淮舟睁眼说瞎话。


药自然是苦的。


不管他怎么哄,公主都不会吃。


他倒要看看,这个商淮舟能有什么本事。


商淮舟清俊雅净的脸上浮现云淡风轻的坦然。


“公主,臣从来不骗人,不信,你尝一尝,这药没有味道。”


姜梨两只手依旧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身体呈现防御状。


在商淮舟那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她才将脑袋往前倾。


在裴护讶异的目光中,她无所顾忌地低下头,伸出一点粉嫩的舌尖,迅速地舔了下药丸。


商淮舟眉心微拧,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僵硬得没有任何动作。


距离很近。


他甚至能看到那粉嫩微泛白的舌苔。


姜梨舔了一口,好似确实没有尝出任何味道。


她那漂亮的眸子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商淮舟。


“你把药变得不苦了!”她说这话时,两眼扑闪,显出几分崇拜之意。


商淮舟看着她说话时隐约露出的舌尖,以及她眸中隐而未现的狡黠时,竟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或许不该多管闲事,答应那人照拂安阳公主。


“臣麻痹了公主的味蕾,是以,并非药不苦,而是公主暂时尝不出苦味。”


姜梨还是不太信似的,但直到吞下那颗药,也没说一声苦。


裴护眯了眯眼,眸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商太傅,公主之病症……”


不等他说完,商淮舟淡然一笑。


“在下从未来过此处。


“但这游廊穿堂,风雪甚大,公主体弱,还是移步为好。”


只是举手之劳,商淮舟并未放在心上,更加不求回报,只是为了履行友人之托。


他来时淡然,离开时同样不惊动一丝波澜。


看着他的背影,姜梨褐色的眸子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讥讽。


她的手拂过方才商淮舟按压过的所谓穴位,舌尖在口腔里卷了一圈,眼中盈满戏谑的调笑。


“呵,天启国百年一遇的奇才,九岁探花郎,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蠢东西。还以为他的医术有多高明呢,结果连穴位都找错了。”


裴护目光复杂地望着廊上的少女。


所以方才是在试探商淮舟吗?


难怪,公主明明不怕药苦,方才却怎么都不肯吃药。


而与此同时,已经走出抄手游廊的商淮舟,回想少女那双狡黠的眸子,薄唇浮现一丝无奈。


小小年纪,演技倒是不错。


……


灵堂内,一小厮找到李谦,在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闻言,李谦当即变了脸色。


后院偏僻处。


李谦拽着李蓉儿的胳膊,一脸不悦。


“不是让你安心养胎吗,到这儿来作甚。”


李蓉儿美丽的小脸浮现一抹哀伤。


“三郎,我就是想来送公主最后一程,今日她出殡,我实在坐立难安。”


见她如此良善心软,李谦责备的话语都吞了回去。


他轻拍她肩头,安慰道。


“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多想。华裳一时想不开,自己跳的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只需要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可我就是难过,这几天总是梦到公主,三郎,你让我给公主上柱香吧。”李蓉儿切切地望着李谦,那双眸子含情脉脉,尽显妩媚。


李谦看着那张和姜卿卿有几分相似的脸,语气不自觉地柔和。


“这不合适,你现在没名没份,没法给公主上香。听话,回去吧,我明日就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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