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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了一会儿,我才知道这是什么。

是他那日说的祛疤痕的药膏。

祭祀还是如期举行了。

我那番话什么都没有改变。

商瑀让人专门送来了一件襦裙。

裳群曳地,饰带层层叠叠,腰间缀着几枚玉佩,走起路来郎当作响。

商瑀扶着我下马车,夸赞道,「枝枝今日之美,恍如颠湖秋水。」

我没接话。

因为我已呆愣当场。

恐怕我此生…也不会忘记当下的情景。

那些女子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死对于她们来说只是解脱。

然而,死却不容易。

就算是死也要被利用到极致。

此刻她们几人为一组被绑在柴堆之上。

更让我魂飞胆裂的是——

祝阙,也在。

他被强迫着拿着火把,就等着巫鬼发令点燃柴堆。

——烧死活人。

就在今早我还在想,不知何时可以再见他。

没想到现在竟以这种情形见面。

我的心猛然抽紧,颤抖着看看向商瑀,「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让他….」

商瑀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徐徐说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想不想做的都已经做了。」

巫鬼手里拿着龟甲,嘴里念念有词。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巫鬼发令。

台上的祝阙始终垂着头,我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只看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

想到上次他还在为国人即将祭祀心里难过,如今却要亲手去做那个刽子手。

还想到我刚来时,他听到我说要去见商瑀。

小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袖口,固执地跟在我身后。

心里忽然涌上万般无奈,我几乎心里恨上商瑀。

他何至于如此逼迫我。

「公子可能放过阿阙?」

我几乎哀求他。

商瑀静默不语。

我道,「公子想要什么,奴皆可奉上。」

商瑀终于转过头看我,他盯着我的眼睛,「可当真?」

我缓缓点头。

他深深看我一眼,随后低下头,声音极轻,「我还真是有些…嫉妒他。」

祝阙被换下,我站在高处,他看不到我。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才松口气。

这种火烧活人的残虐场面,他不瞧见最好。

女人的叫声撕心裂肺,最后变成一阵阵呜咽声。

我从未听过如此绝望的叫声。

窒息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烧焦的气味,嘶力的叫声,我一弯腰吐得昏天暗地。

身体里的器官像是都要被吐出来。

一双大手抚住我的后背,轻轻拍着,

「看不了怎么不同我说,为你那弟弟开口你倒是痛快。」

呕吐物吐到了他白色锦袍上,上面一片脏污。

他也不在意,拿出帕子给我擦嘴,

「那日你同我说的话,我听进去了,但要慢慢来,你看到了吗?今日只有几十人,其余千人我都会都放了,按照你说的来。」

我猛地抬眼看他。

心里带着不确定。

「真的?」

商瑀笑了一下,手指挑起我脏污的裙摆,「祭祀通常国君会到场主持。」

他凑近我,「你说今日国君为何没来。」


16.

那日回来之后我便病了。

得了很严重的厌食症,吃什么吐什么。

远远看见肉,便会呕吐不止。

即使我很努力让自己吃东西,身体还是肉眼可见地爆瘦下来,脸色憔悴不已。

商瑀每日让人将蔬菜变着法的做出来,依旧没有用。

直到四月后,突然而至的一场鹅毛大雪到来。

铜绿山传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祝阙——

不见了。

祝阙消失得毫无踪迹。

商瑀当即派人搜寻。

可大雪下了三日,山里寸步难行。

搜寻过去半月,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商瑀抽出时间,亲自带我去了一趟铜绿山。

积雪被太阳一照,在路面上变成一摊水,而后又被冻成硬邦邦的冰块。

马车只能慢慢前行。

我心急如焚,那日祭祀之后,祝阙便直接被送到铜绿山,我跟他没有见面。

如今冰雪严寒,他在外面如果没有食物和避寒的地方,后面我已不敢想。

商瑀手指捏着一块点心,「尝尝这个。」

「我还不饿,待会吃吧。」

商瑀打开车厢的窗看着窗外,「他不会有事,但你若是想要找他,首先自己得好好的。」

最后还是没找到祝阙,只在他住的屋子里,找到了那些我给他的衣物。

祝阙就这么消失了。

又过去半年,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商瑀率兵出发,亲自押送当初的战俘送回原属国-容国。

也就是原身曾经的国家。

这里现在已经成为商瑀封地,他将在这里开始发展农耕经济。

因为廉国土地是贵族占有制,商瑀现在无法轻易将土地收回,自由做主。

但这块刚刚归属廉国的封地,没有廉国贵族的牵制,他有绝对的治理权。

如今廉瑞两国平分天下,廉国占据西面。

商瑀雄心勃勃,目标一直坚定且明确,那就是一统天下。

我掀开帘子,随行的奴隶战俘脸上洋溢着期待、希望,他们不仅不用死了,还可以回到故土继续生活。

真好!

如果小祝阙看到,现在肯定会高兴吧。

车厢里,商瑀忽然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冷淡地说道,「我希望,这是我今后最后一次看见你拿着这个东西。」

这是上次在铜绿山,祝阙住的屋子里找到的一块平安扣。

屋内没有桌子,平安扣就放在床边,旁边还有打磨的工具,很明显精雕的人工艺不好,平安扣的表面凹凸不平。

我手指反复摩挲着平安扣上面一个小小的「枝」字,「为何?」

商瑀神情极为不悦,「我不喜你拿着别的男人的东西。」

简直不可理喻,「他是我弟弟,而且…他才十三岁。」

商瑀却一脸不容置疑,一双黑眸带着冷意,「下次我再见到,它便会如同此物。」

说完他手里的茶杯顿时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我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坚决。

其实我也就是在想起祝阙,心里实在不安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有个东西便感觉就个寄托,能多少排解点那种牵肠挂肚。

见他有发火的意思,我只得将平安扣塞进脖领里。

可不知怎么就又惹怒了他。

他忽地伸过手来,将我抓过去。

还未坐稳,脖颈就被他狠狠咬住。

「啊!」我痛呼出声,「你发什么疯?」

他拱在我脖颈里,气息紊乱,嗓音喑哑。

「别动。」

我有些无措,只能像前些次那样,面无表情待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那次祭祀回来以后,他一直没再提过让我做姬妾的事。

我以为他已经失去兴趣了。

直到后来铜绿山回来后,他看我的眼神就时常带着冷意。

我自认为没有惹到他,只能躲得远些。

匆匆吃饭,早早入睡。

可即使这样,他还不满意。

有一次他冷着眼,直接将我推到窗柩上,覆身压过来,咬住我脖颈。

自那以后,他便会时常这样。

反抗多次,只会被他咬得更狠。

马车摇摇晃晃,我静静等着他像前些次那样平息。

可这次似乎很久。

已半晌,他还没有将头从我肩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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