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回答她的，是小黑狗埋头干饭时发出的鼻音，还有疯狂甩动的小粗尾巴根。看这配合的程度，似是对壮壮这个名字异常满意。安置好小家伙，她自已也简单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后便回了房间换药。...
未料，下一秒便有只胳膊从窗外伸了进来，轻轻按住她的手。
“别动，抱着小东西在车里好好待着。”
见她脸上仍有些愤愤不平，顾司衍忍不住低声哄道：“乖，听话。”
说实话，这一秒，柳阳是真被震住了，心跳加速。
“说吧，多少钱？”
窗外，倚在车门上的顾司衍淡淡地道。
刹那间，马路边的中年妇女眼珠子开始乱转，在一番深思熟虑后，颤着手伸出了五根手指。
“我这狗，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华田园犬，能看家，会打猎。”
“只让你赔这个数，真是便宜你了！”
顾司衍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五元的票子递了过去。
“够吗？”
一瞬间，中年妇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嘴巴张开，一脸的不敢置信。
就在顾司衍逐渐面露狐疑之际，她二话没说抽过那张票子攥紧，生怕眼前的男人反悔。
“够了，够了！”
接完钱后扭头就走。
柳阳透过后视镜，看见那中年妇人走着走着，竟直接小跑了起来。
似乎再晚个一时半会儿离开，后面就会有人追上来把钱要回去一样。
她一言难尽地抬起头，“刚才那位大婶，说的应该是五毛吧？”
顾司衍微微挑眉，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坏笑。
“嗯，我知道。”
“有一句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听说过没？”
说完，顾司衍笑着绕回到驾驶位上。
然而，他刚才没敢说出口的事实是，见她爱不释手，心里觉得花五元买条小狗也值！
上车后，顾司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道：“开车进城就是这样，很麻烦，总会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
“遇见这小东西，都是命中注定，赔钱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柳阳低头摸着小狗，轻轻应了一声，“嗯。”
眼下她兜里空空，放在心上又有什么用？
“哼，还说什么中华田园犬，不就是只小土狗么？”
她一边抱着小奶狗笑得见眉不见眼，一边皱着鼻子小声吐槽。
“依我看，没准还是个串儿！”
她这番话，就连旁边一向清冷淡漠的顾营长，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这个时候，柳阳还没有意识到，顾司衍说的【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有什么深意。
直到后来，她去医院接母亲出院，听到走廊里的护土们在谈论一则小道新闻。
说是医院的救护车，新拉回来一个病人，是个中年妇女，在十字路口因纠纷被人打了。
听说这个中年妇女坏的很，最近这段时间专门守在路口，趁来往开车的司机不注意，往车轮子底下扔小狗，然后拦车讹钱。
还别说，真让她得手过！
谁料这一次，居然遇见个狠角色。
本来对方心有愧疚，是准备赔钱的。
听她一开口就要赔五块，当下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是丧尽了天良的畜生，靠干这畜生不如的事情来讹钱！
中年妇女做梦都没想到，这次遇见的竟是个不好惹的，不仅一分钱没赔，还将这中年妇女摁在地上狂揍了一顿。
直打得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这才捡起地上不动的小狗放进后备车厢，开车扬长而去。
“听说被打得怪狠，不仅被打掉了好几颗嚼牙，连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关键是，那还是一辆外地牌照的车，报警后连人都找不到。”
最后的最后，这烂了心肠的中年妇女也只能自已咽下苦果，余生慢慢“回味”。
*
回到小河村的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顾司衍将她送到院门口，站在车边，亲眼看着她进屋，亮灯，从里面拴上大门，这才放心地驾车离开。
柳阳回房，从自已的床席下面抽出来一小把稻杆，铺到厨房角落，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黑狗放上去。
接着用灶上的小锅，熬了点稠稠的米汤，又去柴火垛子里翻出来一个竹节桶洗涮干净，给小家伙当饭碗。
“乖乖吃饭，壮壮长大！”
尚未睁开眼的小黑狗，似是闻到了饭香，嗅着鼻子连摔带滚的爬过来，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还边说，你这小家伙的胃口倒真是挺壮，不如就叫你壮壮吧！”
“好不好，壮壮？”
“哼嗯~”
回答她的，是小黑狗埋头干饭时发出的鼻音，还有疯狂甩动的小粗尾巴根。
看这配合的程度，似是对壮壮这个名字异常满意。
安置好小家伙，她自已也简单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后便回了房间换药。
幸好，她抽屉里还有一面小镜子，正好和梳妆台上的镜子一前一后配合，上药倒也不是难事。
如今冷静下来，她越想心中越是来气！
究竟是哪个鳖孙，竟干背后下黑手害人性命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
若真让她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哼！
对方让她死，那她定让对方生不如死！
“咚，咚，咚……”
她刚换好药，父母房间里的座钟就连着响了8声，到晚上8点了。
这个点，村里人大部分都才刚吃完晚饭。
男的开始聚在一起吹牛，喝茶、喝酒、抽烟，聊的不是荤段子，就是村里大寡妇小媳妇儿那点破事。
女的不是在家切猪草，就是收拾家务。
幸好她家只养了一头猪，猪草她大哥上午就打回来煮好了，她回来后只要直接喂。
家里养的鸡，早上放出去时喂一顿，傍晚自已会回窝。
她只要天黑后把后院的鸡笼门关好，防止黄鼠狼来偷鸡就行。
如今她所有的琐事都办清了，余下睡前的时间都由自已支配。
于是她一边掏出杂志，一边掏出笔记本，准备边看边记录灵感，为接下来的创作投稿做准备。
然而，她刚翻开笔记本，就被上面写的恋爱日记惊呆了。
抛开别的不说，原主这文笔细腻、感情真挚的日记内容，妥妥的就是直接素材。
然而这些，大部分只是她的内心独白，记录为主。
脑海里想起来真正刺激的内容，是原主送出去的那一封封情书。
那真是字字斟酌，句句打磨，改了又改，绝对是匠心之作！
“不行，那些情书得拿回来！”
那些情书，放在刘志那狗东西的手里，将来铁定是把柄。
她要是拿回来，稍作改动和整理，寄出去后极有可能就是千字7块呀！
打定主意后，柳阳当即撂下了笔，起身就往外走……
“哎，刘志，你今天到底得手了没，给大家交个底！”“就是，刘志你到底行不行呀！”“那还用问？哈哈哈，肯定不行呗！”“要不然，他俩谈了这么多年朋友，能行的话，那柳阳的肚子早就被搞大了！”...
月亮在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吵闹的笑声。
“哎，刘志，你今天到底得手了没，给大家交个底！”
“就是，刘志你到底行不行呀！”
“那还用问？哈哈哈，肯定不行呗！”
“要不然，他俩谈了这么多年朋友，能行的话，那柳阳的肚子早就被搞大了！”
“就是就是，刘志，你该不会是混到现在，连手都没牵上吧？”
厅堂门口的地坪里，又一次传来哄笑声。
刘家没有围院子，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小孩骑在门槛上玩。
几个平日里和刘志玩的好的同村老大难光棍，正坐在他家门口扎成一堆。
一听朋友们纷纷取笑他，刘志顿时就不干了。
“怎么可能？哼，你们这些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老子昨天若是没得手，能被柳阳搞得这么狼狈？”
听他这么一说，这群狐朋狗友们半信半疑。
倒真有一个不怕死的，搬着凳子凑近了几步，一脸恶心地淫笑道：“既然真得手了，那你倒是跟兄弟们说说细节？”
“越详细，我们越信你说的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忽觉后脊背一阵寒凉。
刘志暗道不好，抱着侥幸心理缓慢回头看。
只见柳阳冰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脊背上。
他被吓一大跳，“哎哟妈呀！”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噗嗤！”
周围的狐朋狗友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了起来，刚才凑近他打听的“好朋友”甚至露出了一脸的鄙夷。
然而此刻，刘志压根就顾不得那许多。
自打昨天白天，茶籽林发生那件事情后，刘志一看见柳阳，就只觉得浑身上下骨头缝都疼！
“亲姑奶奶，钱我都还给你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嘛？”
刘志的声音讨好中还带着一点后怕，完全不似刚才吹牛时的洋洋得意。
柳阳嘴角一勾，冷讥道：“姑奶奶若是不来，怎么会知道你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昨天挨顿胖揍还不长记性，非逼着姑奶奶我踢爆你的子孙根才算完？”
“哼，就凭你昨天动手时的龌龊想法，姑奶奶就算一石头敲死你，也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懂不？送你上山都不算犯法！”
刘志刚刚才扶着凳子爬起来，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又瘫坐到了地上。
其他的狐朋狗友不明内情，但一看就知道刘志肯定有天大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想法都很一致，悄摸摸脑袋一甩，就各自跑回了家。
“切，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当初也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货色！又坏、又怂、又蠢！”
柳阳简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闭眼皱眉道：“滚起来，找你有事！”
“什、什么事？”
刘志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走，去你房间说。”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从横厅过时，她发现今天只有刘志妈妈一个人在那里裁猪草。
刘家养了两头母猪，和13条中不溜的小猪。
十五头猪，一日三餐，每天打猪草和裁猪草都是一件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毕竟，这几乎是刘志一家十一口人全年唯一的进账了。
他们家除了父母和六个姐弟，上头还有两代三个老人，十一个人整年的吃穿用度，全在这些猪身上。
她看着刘志妈妈麻木地裁着猪草，旁边还没裁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照着这个速度，一个人至少要熬到凌晨两点，才有可能干完。
从前的柳阳是个恋爱脑，很多事情都被她忽视了。
比如说，刘志的姐姐刘梅，五官端正、身体健康，也不乏媒人上门说合，为什么留到了25岁还不出嫁？
再比如说，刘梅出嫁后，刘家空出来的这些家务活，由谁接手？
刘志妈妈就算二十四小时不睡觉连轴转，也是有心无力。
更别说，刘志下面的四个弟弟，大的在读初中，小的还在活尿泥！
原主若是真嫁过来，长嫂如母，呵呵！
那就当真如姜爱敏所言，嫁过来纯属当牛做马了！
一想到这，柳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相当后怕。
若是她再晚穿过来几年……不敢想！
一进屋，柳阳直接亮明了来意。
“把我过去两年送的东西，写的信，通通找出来还我！”
刘志一愣，“啊？……哦。”
反应过来后，马不停蹄就去翻找。
只见他一溜烟钻到床底下，从最里面拖出一个被敲坏了锁扣的樟木手提箱子。
说来，就连这个坏掉了锁扣的木箱子，都是她淘汰下来送给他的。
家里人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去县城上高中，拎木箱子来来回回太沉。
一合计，干脆家里省吃俭用攒钱，给她换了一个皮革手提箱，又轻巧又时尚。
“打开。”
她轻抬下巴，用脚尖踢了踢箱子，示意刘志动手开箱。
拿走前，她要清点一下记忆中的东西。
她不亲自蹲下动手，倒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是这一蹲下，后背就露了出来，动手的话占下风。
刘志抿了抿嘴，蹲下慢慢打开，这一清点不得了！
密密麻麻一箱子情书，整整八十八封！
好家伙，两人确定恋爱关系是在两年前，原主回县城复读的时候。
照这样计算，原主在上学期间，至少每周写一到两封“小作文”寄回来！
难怪复读两年都考不上大学，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
“秀英，我们还能和好吗？”
身前地上，刘志单膝跪地，一手扶着樟木箱子，仰头深情款款的凝视她，眼眶微红。
柳阳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嘴角抿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刘志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忍着不适，硬着脖子往下说。
“秀英，我爱你！”
“我知道昨天冲动了，唐突了你，我现在向你道歉！”
“可我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因为我爱惨了你呀！”
“秀英，如果余生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
刘志痛哭流涕，脑子里却是清楚的很，这些话都是柳阳平时最爱听的。
就像他妈点他的那样，现在的女娃儿各个都精得很！
再想遇到一个像柳阳这么好骗，还高学历又漂亮的，简直难比登天。
脾气坏点就坏点吧，人哪有十全十美，怎么可能样样都占？
别的不说，将来柳阳小学的工作转了正，一个月十五元的稳定工资，可比他们一家人挣的都多！
就算娶回来哄着，供着，又如何？
等生了孩子以后，自然就好拿捏了！
哐当一声巨响，直接拍到了旁边的桌上。“你刚才说，爱我？”“哪里爱？是上面，还是下面？”“正好我带了刀，要不直接挖出来，或者切下来，回去喂狗？”柳阳阴恻恻笑道。...
柳阳本还想看看，这刘志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谁知他竟会来这样一出！
几句话，差点让她把晚上喝的白粥吐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慢慢掀起了衣摆。
刘志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这个动作先是有点愣神，反应过来后简直欣喜若狂！
当下就准备站起来搂她！
一瞬间，刘志简直要高兴坏了！
真的是他想像的那样，峰回路转，柳阳竟然肯了？
然而，他高兴地还没完全站起来，就看清楚了，也彻底吓傻了。
只见柳阳撩起衣摆，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拔出一把菜刀。
哐当一声巨响，直接拍到了旁边的桌上。
“你刚才说，爱我？”
“哪里爱？是上面，还是下面？”
“正好我带了刀，要不直接挖出来，或者切下来，回去喂狗？”
柳阳阴恻恻笑道。
她如今这副模样，配着房间里昏暗光线，就像是从水底爬上来的水鬼，阴森恐怖。
刘志被吓地脸色苍白，咚地一声闷响，直接双膝跪了下去。
紧接着，一屁股瘫坐地上，他开始倒退着往后爬。
“你不是秀英！你是谁？”
“大姐说昨天送饭的时候，亲眼看见你掉河里……”
“所以，你不是秀英！你是鬼，你是落水鬼！……妈啊，救命！”
*
柳阳拎着木箱子离开刘家，走到半路时停下来休息。
她一边把菜刀重新别好，一边终于忍不住开始吐槽。
“什么玩意儿！”
“你才是落水鬼，你们全家都是落水鬼！”
正当她喘匀了气，准备继续往回走时，忽然听见路边的林子里传来动静。
这个时候，会是谁？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凝神细听。
男：“怎么，昨天都让进去，今天提上裤子就不行了？”
女：“你猴急什么！”
“今天不行，太晚了！我若是再不回去，家里该起疑心了。”
“明天村长家，那爱管闲事的老不死的过寿，晚上放电影，全村的人都会去看。”
“到时候，你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你婆娘，偷偷过来寻我，还能不依你？”
男：“好，都听你安排！来来来，再让亲爱的好好亲两口……”
听声音，竟然是刘梅和同村一个已婚男人，在林子里办这种荤事！
这对姐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车子不能推——坏足了！
她拎起箱子就走，只想赶紧回家，离身后的破事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她快走到家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昨天我落水前，河周围压根就没有一个人影，那狗东西却说他姐亲眼看着我落水的。”
“那么当时，刘梅是站在哪里？”
结合刚刚听到的，林子里传出的男女声音，她一下想到了昨天在河边听到的草丛梭梭声。
会不会是……
她后背一凛。
脑海里，那个落水前通过水面反射看到的身后女人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刘梅一点点重合。
难道是她！
“谁站在那里！”
正走路出神，柳阳被自家门口的一个大黑影吓一跳。
砰！她下意识扔掉手中的木箱子，抬手摸向腰上的菜刀。
“是我，顾司衍。”
“别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阳顿时松了口气。
*
啪嗒！
柳阳扯亮了客厅的灯。
她撩起衣摆，拔出菜刀，轻轻往桌上一放，随后便转过身去接顾司衍手里的木箱子。
“好了，箱子给我吧！”
伸手接过木箱子的时候，柳阳纤细柔嫩的指腹，不小心擦过顾司衍手指关节。
一瞬间，她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不过这一丁点的悸动，还没来得及在心湖泛起涟漪，就被她及时掐灭了。
“我先把箱子放回房间，顾营长自便。”
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有可能换稿费的，她必须妥善收好！
顾司衍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刀，薄唇微张有些惊愕，犹豫了一瞬，方慢慢松开手。
然而，当柳阳从房间出来时，竟发现他人还站在客厅里。
她轻拍额头，自已也是迷糊了。
顾司衍这大晚上还过来，肯定是找她有事情。
“别傻愣着了，坐吧！”她淡笑道，随手泡了两杯热茶端过来。
顾司衍双手接过茶缸子，拘谨地坐到了一边。
他此时此刻的模样，不由让柳阳想起了昨天搭他们顺风车的自已：怕是和现在一模一样吧！
想到这里，低头饮茶的柳阳，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咳，刚才的箱子怪沉的，里面装的什么呀？”顾司衍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的问道。
其实他更在乎的是，她为什么大晚上带刀出门，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事？
孤门独院，她一个人在家，需要帮助吗？
柳阳微微一愣，追随着顾司衍若有若无瞟向桌上的目光，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当即微笑直言：“从前年少幼稚，在县城读书的时候，给刘志写了不少书信。”
“如今看来，真是荒诞可笑，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一次我妈生病，看清了很多事情，一时冲动，就寻了个理由要回来了。”
从始到终，她的言语都是淡淡的，完全不像是一时冲动的样子。
顾司衍捧着一杯热茶，心绪异常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他从前上学的时候，也曾陆续收到过女生的信，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嫉妒过一个人。
嫉妒？顾司衍被自已脑海里蹦出来的这个词吓一跳！
他甚至不敢去深究细捋，背后的真相。
没事儿，明天给老爷子祝完寿，他就离开了。
许是这几天不训练太闲，所以才东想西想，等回到单位后，一切就正常了。
顾司衍如是说服自已。
想通后，他直接放下了茶缸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
“这是湘亚医院皮肤科的祛疤膏，表姐随手给的，我也用不上。”
柳阳盯着桌上的药膏，像有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所以有些事情，也不是完全绝对没可能，对吧？她在心中悄悄问自已。然而下一秒顾司衍说出口的话，彻底浇灭了她这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原来，是她想多了。...
“这么晚了，顾营长亲自过来一趟，只为了送药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两天之内，这已经是他第3次给自已送药了。
都说，事不过三。
柳阳的心中，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带着点点希冀。
所以有些事情，也不是完全绝对没可能，对吧？
她在心中悄悄问自已。
然而下一秒顾司衍说出口的话，彻底浇灭了她这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原来，是她想多了。
顾司衍冷静自持地道：“本来明天送也行。”
“可明天老爷子大寿，杨斌家事多人杂，我怕席上喝点酒，到时候给忘了。”
“此次休假时间有限，后天一大早，估计天没亮我们就要出发离村，准备归队了。”
听完这话，柳阳只觉得自已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可归根结底，眼前的男人和自已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样形容，也不准确。
若说真有关系，那也是落水者和救命恩人、欠债人和债主之间的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呀。”
柳阳嘴角抿出一抹笑意，云淡风轻的道：“顾营长有心了。”
“那我就提前祝顾营长，一路平安，步步高升！”
对面的顾司衍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里跟拧了个大疙瘩一般难受。
他说要走，她笑靥如花的祝福他。
没错，事情本该如此，两个不相干的人，萍水相逢而已。
可他打心底，却是真心想从她的脸上，琢磨出哪怕一丝一缕的难过或不舍。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失落，不甘。
可是又能怎样？
“行，那我先走了！”
“好，慢走。”
顾司衍用掌心摩挲膝盖数秒，腾地站起来，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就在他放下心中纷杂，快要走到院门口时，忽然背后传来清脆声音，悦耳极了！
他脚步一顿，心跳如鼓，缓慢转身。
只见灯光昏暗的屋檐下，柳阳单扶着门框望向他。
他喉结上下微微滚动，眼神明亮，“还有事儿？”
柳阳望着不远处的顾司衍，心中不免遗憾。
她轻咬着下唇，更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脸烧得慌。
哪怕是这样，该问的她还是要问。
“顾营长，方便留一个您的通信地址吗？”柳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等她攒够钱，就要第一时间去典当行把他的手表赎回来。
而问顾司衍要一个收信地址，一是为了方便将来归还手表；二是为了归还手表后，写信跟他道歉。
昧下他手表这件事情，终是她欠他的。
*
一转眼，就到了刘家老爷子大寿这一天。
柳阳从厨房柜子里端出一盆鸡蛋，又从墙上摘下一个最新的编织篮。
她从盆里数出六六三十六个鸡蛋，装进编织篮里。
这是用来给刘家老爷子祝寿的礼物，取六六大顺之意。
小河村若是谁家办喜事，普通乡邻之间一般都是送点鸡蛋、挂面和饼。
若是关系亲近一些，或是近来有恩的，再封一个表示心意的红包是必不可少的。
照理说，老爷子在柳阳找工作这件事情上帮了大忙，这一次大寿，邱家理应有点表示。
但是，以邱家目前的情况来看，欠下的一屁股债都还不完，还给老爷子包红包，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这种事情，从前的柳阳也许会干，但现在的她，绝对不会。
临近中午，柳阳提了一篮子鸡蛋，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双，母亲姜爱敏提前给老爷子纳的千层底布鞋，包上，这才朝着小河村村中心的杨家而去。
来到杨家时，抽空来祝寿的客人早已有大半都入席了。
柳阳拎着东西，直接先去了礼薄登记台。
“土鸡蛋36枚，布鞋一双！”
登记台的两个人，一人声音洪亮负责大声念出，一人文字劲秀负责记礼。
其中负责记礼的人，柳阳很熟悉，正是这两天帮她代课的同事杨老师，是村长家的族亲。
杨老师抬头一看是柳阳，还没说话耳朵就红了。
“邱老师从省城回来啦？一切事情可还顺利？”
柳阳笑着点点头，“嗯，都顺利，这两天辛苦杨老师了。”
杨老师连连摇头，笑着摆手道：“不辛苦，同事之间互相帮衬，应该的。”
就着话头，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
无非是她不在学校这两天，她班里哪个孩子又上课睡觉，哪个孩子迟到早退不交作业，或者上课顶嘴之类的小事情。
简单交代一下，这样她回学校复课心里也有底。
不远处，顾司衍“被迫”跟着老爷子到处招呼亲戚。
这一米八五以上的大高个，穿着一身正装往人群里一站，板板正正！
更别说，那一张五官硬朗，眉眼深邃，帅的让在场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俊脸了！
有出息的大孙子，带着更有出息的战友回来给他撑场面，老爷子被众人恭维着，一上午都笑得见眉不见眼。
然而顾司衍的目光，早已不知不觉被礼薄登记台那边的倩影吸引。
那个男人是谁？
不好好埋头工作，两只小绿豆眼总是色眯眯地盯着柳阳，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个呀？是我堂哥！”
“今年24岁，未婚，也是高中毕业。”
“只不过他高考落榜后，没有复读，而是直接选择了回村工作，美其名曰：振兴乡村教育。”
“两年前就已经考上正式编制，端上了铁饭碗。”
旁边的杨斌，居然立刻发现了他的异样。
直接凑过来搭着他的肩膀，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说起了悄悄话。
顾司衍转身看了他一眼，凉凉地解下了杨斌的胳膊。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哼，你堂哥关我什么事！”
杨斌见他一副油盐不浸的样子，顿时急了！
赶紧追了上去，一边环顾左右一边低声道：“哎，我可提醒你，堂哥对秀英妹妹的心思，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也就是秀英妹妹性子单纯，再加上灯下黑，暂时没反应过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不？”
“你若是心里对人家有意思，就要趁早表露！”
“否则错过这样的佳人，将来你就等着吃后悔药吧！”
“明天一早我们可就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杨斌一边好言好语劝自已的战友勇敢出击，一边鄙视自已帮着外人挖自家堂哥的墙角。
可堂哥天天在家，将来什么样的姑娘不能找？
顾司衍可就不一样了。
在单位就喜欢独来独往，更别说单位几乎都是纯爷们了！
给他匹配一个合适的对象，难呀！
“刘姑姑，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不要说！”谁知刘寡妇狠狠瞪了他一眼，压根就不听，一把将躲在自已身后的男人推到了跟前。“不说？”“大家看看柳阳那个贱蹄子，把我男人给打的！”...
柳阳和杨老师简单聊了几句，正准备去坐席。
忽然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男声，“哟，这不是邱老师吗？”
“想当初，邱老师竞聘上咱们村小学临时教师一职，多亏了杨爷爷向上面大力举荐。”
“今天杨爷爷满80大寿，邱老师封的礼金肯定不薄吧？”
“来，让我瞅瞅！”
说着，那男人便硬挤到杨老师身边去看礼簿，逆着人名往回找。
“哎哟，就一篮子鸡蛋加一双布鞋呀！”
“邱老师，你为人师表，这也太不懂理了吧？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知恩图报！”
周围其他人正好闲得慌，也乐的看起了热闹。
柳阳挑眉望向眼前的男人，“堂堂正正，知恩图报？”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道这多管闲事的男人是谁，原来正是昨晚和刘梅在林子里厮混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外来户，靠着几分皮相，多年前逃难到小河村，当上了刘寡妇的上门女婿。
按照辈分排行，刘梅得管这个刘寡妇叫一声姑姑。
就他这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堂堂正正、知恩图报？
人渣都不如！
“去去去！没看这正忙着呢，该登记就登记，该坐席就坐席，哪来那么多废话！”
杨老师随手将礼簿合上，满脸不赞同地道。
虽然杨老师年纪不大，但颇有些话语权。
整个小学，考上正式编制的老师只有两个。
他学历高，主教六年级，村里的孩子想升初中，都要过他手里那一关。
但眼前的男人却一点都不怕他，因为刘寡妇的儿子早就辍了学，他和刘寡妇连一儿半女都没有。
杨老师这么一说，不仅没有制止他，反而引火烧身。
只见刘寡妇的男人，极夸张的后退一大步。
一双锃亮的鼠眼，暧昧地在杨老师和柳阳之间来回穿梭。
然后开始挤眉弄眼、意味不明的坏笑。
“喔~~，护上了！当着全村人的面，杨老师就开始护上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刘寡妇的男人伸出食指，一边说一边来回指着俩人。
手拿毛笔的杨老师顿时臊红了脸，压根不敢去看柳阳的脸色。
“你胡说！简直是胡说八道！”
“快看，急了！让我说中了吧！”
“大白天，当着全村人的面都敢卿卿我我，这背后还不得草丛、林子乱钻？哈哈哈……”
周围过来吃席的人一听这话，都哄笑起来。
唯有个别带着小孩的妇女，一边捂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往远处走，一边啐骂。
“呸！还为人师表，天天跟个狐狸精一样，见谁都勾勾搭搭，连一向老实敬业的杨老师都不放过！”
周围人的笑声低语，通通涌入柳阳的耳中。
她冷笑一声，“哼，既然大家想看戏，那不妨看个够！”
柳阳二话不说，上勾拳直接击打下巴！
对方“嗷呜”一声，痛苦的捂住下巴，还没来得及反应，柳阳直接拉脖、顶膝、击腹。
紧接着顶心肘击打心窝，转身肘一招制敌，最后转身飞踢一脚补刀。
“砰！”
男人被踹飞数米远，疼的半天爬不起来。
柳阳面无表情的拍拍手上的灰，又整了整衣袖，扬长而去。
对付这种心毒嘴欠的，能动手，绝不逼逼。
不远处，准备拉着顾司衍上前帮忙解围的杨斌，一下看的目瞪口呆。
“嘶~，这妮子下手真狠！”
他凉凉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战友，轻拍他的肩膀道：“看吧，什么事情都要趁早！”
“稍一犹豫，就连英雄救美的好事，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
柳阳暴揍杨寡妇男人的事情，在寿宴前掀起了轩然大波。
得知消息后的刘寡妇，义愤填膺地拽着自已男人去找杨老爷子讨说法。
“杨伯伯，今日是您的大寿喜宴，侄女本不该凑上前给您找不痛快。”
有寡妇单凭着自已一个人的能力，既养大了儿子，还给自已找了个愿意上门的周正男人，可见是个硬茬。
站在杨老爷子身后的杨斌，顿时就不乐意了，目露警告。
“刘姑姑，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不要说！”
谁知刘寡妇狠狠瞪了他一眼，压根就不听，一把将躲在自已身后的男人推到了跟前。
“不说？”
“大家看看柳阳那个贱蹄子，把我男人给打的！”
扑哧一声，大厅里不知是谁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寡妇狠狠扫过去，谁知强忍笑意的，压根就不止一人，顿时又气又没办法。
“依我看，像柳阳那样的货色，就该永远逐出小河村，让她去外面霍霍别的男人！”
“看他回村这俩月，也不好好上课，到处撩骚，村里的男人们都没心思种地了！”
刘寡妇的火气很大，怨气很重。
一张已过中年的蜡黄皱脸，干巴巴的，一看就是内分泌失调。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不吭声了。
男的默默别过了头，女人们脸上愤恨。
“就是呀，老村长，您可不能太偏心，有些人也该好好管管了！”
“听我家孩子从学校回来说，柳阳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扔下孩子们不管，让杨老师帮她代课。”
“一天天见不着人影，也不知道跑哪疯玩去了，工资却是照拿不误！”
姜爱敏得癌症的事情，邱家没有张扬，小河村还没几户人家知道。
但村里的女人们看不惯柳阳，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当能力不足的时候，过分美丽就是一种原罪。
角落里站着的顾司衍，眉头皱的紧紧的，心脏位置闷闷地发疼。
道完谢，两口子喜笑颜开地慌忙出去占位。就妇人这番操作，不服都不行！“妈，您怎么过来了？外面忙清了？”原来匆匆赶来的妇人，正是杨村长的老婆。...
娇贵的花朵，应该养在温室当中用心呵护。
而不应该暴晒在粗野的荒原，遭遇飞沙走石、狂风暴雨凌虐，任其自生自灭。
像她这个花一般的年纪，正常的女孩子应该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
而不是像柳阳这样，自已挺身出来承担一切，保护家人。
她那揍人不眨眼的功夫，绝不是一朝一夕速成的。
一招一式，都直攻要害，没有任何花架子，一看就是实战中积累出的经验。
这二十年来，小姑娘的成长过程中，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如果自已从小就认识了她，如果两人是在同一个大院里一起长大的，自已应该会好好呵护她的吧？
顾司衍如是想道。
如果自已身体一切正常，他应该会疯狂地去追她撩她，让夜晚的美梦照进现实，会义无反顾地带她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吧？
可惜，他不能误了她。
一想到这里，顾司衍发现自已的心脏又一次钝钝地痛，越来越强烈。
不远处，杨老爷子敲了敲拐棍，笑容一敛，客厅里顿时寂静无声。
别看老爷子平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要沉下脸来，村长都要抖三抖。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小河村的村长。
但更令人敬畏的是，他还组织民兵上过战场，杀过鬼子，保卫过家园！
许是旧事过了太久，未曾被人提起，再加上老爷子天天笑得像尊弥勒佛一般，当起了甩手掌柜，渐渐让大家忘记了一些事情。
客厅中央，刘寡妇咽了咽口水，脸色渐白，一下就不吭声了。
“听说秀英她娘，亲手给我这老不死的纳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贺寿？”
“在哪里？拿过来我看看。”
老爷子压根不提眼前的事，倒是问起了柳阳带过来的寿礼。
杨斌眼神一亮，朝角落里的顾司衍眨了眨眼。
“爷爷，我现在去拿！”
客厅里落针可闻，大家都静悄悄的等着。
杨斌很快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
“哼，杨伯伯过八十整寿，邱家就送一双黑白色的布鞋。”
“还是自已纳的，本钱都不要，竟然抠的连双皮鞋都舍不得买。”
“再说了，送这颜色的布鞋，多不吉利呀……”
刘寡妇话还没说完，杨斌直接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
下一秒，大门口就跨进来一位妇人，行色匆匆的样子。
“要我说，全场最不吉利的就是你那张破嘴！”
“若不是看在今天客多，给你留点面子，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巴！”
这话，妇人是指着刘寡妇鼻子说的。
直把刘寡妇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好了好了，别在这杵着碍眼了！”
“现在外面的散席都坐满了，就横厅还预留了五桌，赶紧带着你男人去占位吧，要不然一会儿只能站着夹菜了。”
很显然，闻讯赶来的妇人很有话语权。
横厅是专门给贵客留的席位，散客一桌坐十二到十五人，贵宾席只坐八人，还最先上菜。
现在她却放话让刘寡妇两口子去坐，可见是给了大面子。
简单几句话，相当于是关起门来狠狠打了一棒子，又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脸面，就像是补了个甜枣。
刘寡妇刚才还臊得不行，听完这话一下子又像是掉进了蜜罐里，心里美滋滋的。
“哎，谢谢嫂子！”
道完谢，两口子喜笑颜开地慌忙出去占位。
就妇人这番操作，不服都不行！
“妈，您怎么过来了？外面忙清了？”
原来匆匆赶来的妇人，正是杨村长的老婆。
妇人笑瞪了杨斌一眼，“就今天这样的场面，这一时半会儿能忙清？”
“还不是听说这边有人闹事，吵到你爷爷跟前让他不得清净，我这才不得已放下手头事，马上赶了过来。”
“这么大人了，还好意思说在部队当班长！连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处理不好。”
杨斌有些讪讪，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娘说的对。
“咦，这是谁的手艺，看这针脚细密，怕是没少费心思。”
不知不觉，老爷子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呵呵笑道：“还能是谁？小邱家的爱敏呗，那个丫头一向心灵手巧。”
村长夫人微愣，“爱敏？”
随后眼神中闪过一抹怜惜。
村长夫人接过杨斌手中的布鞋，当即蹲下给老爷子试穿了起来。
“说起来，这皮鞋就是样子货，哪有量脚手纳的千层底舒服？还有心意！”
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低头看着自已这个大儿媳妇，透出了满意的笑容。
杨村长家的寿宴上，人多口杂。
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席间传开了。
这一下，整个小河村的村民都知道了，今天这一出，村长全家都站柳阳这一边。
杨家人替她撑腰这件事，唯独没吃席就回了家的柳阳本人不知道。
其实打完她就后悔了，毕竟是杨家的喜事，闹这一出让主人家为难。
她应该忍一忍，把人弄远一点揍！
不过现在也好，她提前离场，最多给大家添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至于在席上闹僵起来。
灶上还煨着几个红薯，是她给壮壮准备的“狗粮”。
现在正好，再熬一锅白粥，一人一狗坐在门槛上吃得津津有味。
一大清早起来，鸡喂了，猪草也打好了。
吃饱后，她站起来一抹嘴角。
正好今日周五，下午没有课。
她就可以关起门来，在房间里潜心搞创作！
柳阳这一“闭关”，一晃就是一下午。
她一封一封地拆开详读，修修改改，东拼西凑，还真让她整理出一篇情真意挚的文章来了。
待她定稿后，用正楷一笔一划誊抄到信纸上，封口贴上邮票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真好！”
“明天就去镇上寄信！”
看着手里的作品，柳阳心里美滋滋的，超有成就感！
这一篇文章1500余字，若是能过稿刊登，就至少有10.5元的稿费！
简直棒呆！
忽然腹部传来咕噜噜一连串声音，她慢慢低头，好像是自已肚子发出来的。
她饿了。
晚饭吃什么？
她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空，这是个问题。
“咚，咚！”
院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她一个人缩在安静的大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幸好，脚边还有一小团温暖，让留守在家的她此刻不至于太孤单。
“谁呀？”
她闻声起身，抱着壮壮出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