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抓住他们!不,杀了他们!”川村茂雄气急败坏的怒吼。倭国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列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朝那些人疯狂射击,很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码头人太多,神秘男人抱着沈知意根本跑不快,很快被追了上来。...
抢声隔着不远传至,在陆战骁耳边轰然炸开,将他的心脏死死扼住!
“知意!”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嘶吼而出。
前方被人群堵住去路,他颤抖着手去拉开车门,强硬地冲破人群,眼里只有那十字架上高悬着的人!
高台上。
沈知意闭着眼,没有感觉到意料中的疼痛。
她猛地掀开眼皮,只见刚刚准备朝她射击的倭国士兵头部中弹,倒了下去!
人群中爆发一阵惊恐的骚动,尖叫不止。
一个人影潜藏在其中,举起的抢还未放下去,黑洞洞的抢口冒着浅淡白烟。
“有人开抢了!杀人了!”
“快跑啊!”
不断有人踩踏、推搡,一时间场面乱得连倭国士兵都控制不住!
“安静!”
倭国军官川村茂雄从腰间掏出手抢,对着无辜的民众扣动扳机!
鲜血和凄厉惨叫声交织,宛如死亡的交响曲。
随着不幸被射中的平民缓缓倒下,人群终于在恐惧中意识到危机,停下脚步瑟瑟发抖。
场面控制住了。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趁倭国人措手不及的片刻间,另一个方向有人从暗处再次射击——
打中了捆住沈知意的绳结!
沈知意一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松动的绳索,从高台坠落。
下一瞬,她撞进一个宽阔怀抱。
沈知意艰难的将头抬起,勉强看清抱住自己这人正牢牢护着她,迅速跳下去往小巷子的方向狂奔!
正是先前那个躲在群众中行动的人影!
“走!”
在现场有十来个人神色变换,纷纷卸下伪装冲了上来,举抢朝倭国人射击,掩护他们撤离。
抢声如雨!
川村茂雄大骇,蹲下身躲在桌子后面,用倭国语骂了句脏话。
“给我抓住他们!不,杀了他们!”川村茂雄气急败坏的怒吼。
倭国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列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朝那些人疯狂射击,很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码头人太多,神秘男人抱着沈知意根本跑不快,很快被追了上来。
陆战骁就是在这紧要关头赶来的。
他急忙拿出抢打死几个倭国人,目光灼灼,死死盯着被陌生男人抱着的沈知意,恨不得烧出个洞!
下一秒,陆战骁眼睁睁看着一枚子弹擦过他的身侧,直直正中沈知意胸口!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漫天的绯色,将眼眶都烧得灼红。
一腔滚烫热血尽数喷洒出来,终是祭给了这片土地。
“知意!沈知意!”陆战骁疯了一般的嘶喊。
“把她还给我!”
他看见沈知意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闭上了。
手,一点点垂了下去,血流沿着臂间滚落,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如同盛开在雪地的腊梅。
陆战骁只觉得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耳膜嗡鸣不止,连呼吸和血液都凝固!
眼前只有她胸口泅开大片大片的红,无比刺目,刺得双目生疼充血。
抱着沈知意的男人脚步一顿,随后闪身进了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
陆战骁想要追上去,却被弯弯绕绕又看不清的道路给绊住脚步。
耽搁几下,鼻尖血腥气已经彻底被冷风给冲散,再也捕捉不到。
男人带着一具再没睁开眼的身体逃走了。
水瑶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妆都哭花了。她的下身血流如注,怎么也止不住,染红了整整一床被单!“好痛……救救我……孩子,我的孩子……”请来的老中医在一旁叹息:“姨太的孩子保不住了,已经流产,请节哀。”...
陆战骁停了下来,狠狠一拳砸向青石墙砖,生生砸出一片血迹!
然而手背传来的疼痛,不及他心口万分之一!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倭国人追进了巷子里。
陆战骁胸膛里莫名有一股戾气翻涌,啃噬他的理智。
他转过身,子弹上膛。
静谧小巷里,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陆战骁杀人速度快得仿佛修罗在世,一抢一个倭国人的头,弹无虚发!
小巷尽头。
男人搂着沈知意,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他小心翼翼去触碰沈知意鼻尖,发现她还尚存一丝气息,已经低不可闻。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有医生来了!”他急切道。
沈知意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张了张口,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音节:
“是你……你来了……”
她咳出一口血,“放我下来吧……我马上要死了,别费力气了……”
胸口那颗子弹深深嵌入血肉里,再往侧边偏移一些,她就会立即没命。
现在沈知意只能静静感受着血液流失,身躯一点点变得僵冷。
陈江临死前,也是这种感觉吗?
很痛很痛,但是又有种解脱的释然和放松。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覆上,抱得更紧。
“我……坚持不住了……你把我葬在……陈医生附近吧……”
沈知意嗓音沙哑,胸口宛如破败漏气的风箱,每说一个字,她都要停顿许久。
“我的……咳咳、密文都放在了报社……开柜密码你知道的……”
“告诉组织,我……完成任务了……”
她抖着苍白的唇,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沈知意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慢放的画面,逐渐闪过走马灯。
此生虽短暂,却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家国。
很快,她就可以见到自己的搭档了……
……
天色灰蒙蒙的,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点落地,冲刷掉青石路上满地血迹,将一切埋葬。
陆战骁站在一堆尸体旁边,嫌恶地擦了擦抢上的脏污,抢身折射出金属的冷光。
“少帅,这……”
姗姗来迟的副官,见到这一幕瞪大了眼。
“倭国这边交给你处理了。还有——”
陆战骁淡淡开口,“派人去找夫人,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副官应下来,心里有些疑惑震惊:少帅看起来怎么不太对?
整个人好似失去了颜色,变得苍白死灰。
回到帅府。
陆战骁下车,大步往主卧奔去。
水瑶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妆都哭花了。
她的下身血流如注,怎么也止不住,染红了整整一床被单!
“好痛……救救我……孩子,我的孩子……”
请来的老中医在一旁叹息:“姨太的孩子保不住了,已经流产,请节哀。”
陆战骁走进门,停下来看着这幅场景,眼底写满讽刺。
看到回来的陆战骁,水瑶瑟缩了下,忍不住哭喊:“阿战,我真的好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战骁跑来问了ʝʂց一个问题,就忽然将她推倒了!
难道陆战骁已经知道真相了?她露了陷?
什么定情信物……她根本没见过!
这就是沈知意那个贱人说的证据吗?!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了帮她,她却出尔反尔!背地里还要反咬一口!
害死了她的孩子,沈知意怎么不去死!
水瑶恨得咬碎一口银牙,眼底闪过怨毒。
“真心爱我给你的荣华富贵?”他垂下眼。若水瑶当时说出真话,他也会看在她帮忙照看的份上,给她大洋和房产安置,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只是她的贪婪,鸠占鹊巢彻底改变了一切,害他亲手将真正的恩人送入绝境。...
没人比水瑶更怨恨沈知意。
多年前水瑶在岐城的家遭遇动荡,她流离失所,一个人勉强维生。
水瑶当舞女、当妓子,陪过酒,也陪过人。
什么人都有,大腹便便的商人,色欲熏心的军官,各种各样的洋人老爷们。
她恨毒了沈知意,每个深夜,她都扭曲的想:若是没有那个女人,自己就不会沦落至此了。如果不是陆战骁有婚约,他一定会娶自己。
她就可以当上军阀夫人,受着陆战骁宠爱,活得比谁都潇洒!
可是如今,这场上位的美梦已然破碎。
水瑶哭得梨花带雨,然而陆战骁不再像以前那般疼惜她。
“你不配这么叫我!”
陆战骁神色冷得骇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阿战这个称呼,他曾经最为喜爱,现在却只觉得恶心,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恶心!
“水瑶,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是欺骗和背叛。”
水瑶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恐惧,不安。
对上陆战骁深沉阴鸷的视线,就有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来人,给我把她拖出来,让她跪在外面!”
帅府的卫兵迟疑半刻,看了看少帅大人的脸色,上前硬生生将水瑶给拖下床。
前不久水瑶姨太还被少帅捧在手心里,转眼间就毫不留情的严惩。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何陆战骁突然转变态度,但还是照做,没一个人敢违背。
水瑶平日里看着娇弱温顺,实则对待下人很是恶劣,动不动便打杀发卖,帅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看她不顺眼!
水瑶终于知道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惧惶恐。
“不要,放开我……求你了!”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不复之前的从容温婉。
“少帅我错了,我不应该冒名顶替沈知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昏了头,但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砰的一声!
陆战骁一抢打在她小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神情扭曲,满地疯狂打滚,尖叫哀嚎。
鲜血潺潺流到地面上,无人上前帮她。
“真心爱我给你的荣华富贵?”他垂下眼。
若水瑶当时说出真话,他也会看在她帮忙照看的份上,给她大洋和房产安置,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是她的贪婪,鸠占鹊巢彻底改变了一切,害他亲手将真正的恩人送入绝境。
也毁了水瑶自己。
水瑶拼命地摇头,很快没了力气挣扎。
“拖出去吧,给我看着点,若是她轻松的死了,拿你们是问。”
“是!”
卫兵像拖一条死狗似的将水瑶拖到院子里。
现在正值冬日,寒风刺骨。
水瑶一身单薄睡衣,膝盖磕在冰冷石砖上,冻得瑟瑟发抖。
没多久,她就晕了过去,僵硬身躯重重倒下。
老中医额头一阵细密冷汗冒出,跑过去给水瑶灌了一剂猛药,又止了血,让她始终吊着一条命。
“少帅放心,她死不了。”
在陆战骁的注视下,他松了口气。
给达官贵人做事,事事都心惊胆战的。
“拖到大牢去,关起来。”
陆战骁微微颔首,又问:“她的孩子,确定流掉了?”
这个种,他不可能留下。至于水瑶,他要让她明白欺骗愚弄他的下场,是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老中医欲言又止,但被陆战骁可怖的眼神盯着,两腿都不住地打颤,吞吞吐吐地说:
“是的,这胎已经没了。还有便是……她之前流产多次,身子彻底坏了……”
在嫁进帅府前,这个女人就已经打了好几次胎!
老中医脸色不太好看,生怕陆战骁一个发狠把他也毙了灭口。有些后悔说出这话,但又不敢欺骗少帅大人。
然而,没有料想中的恼怒,陆战骁唇角缓缓扯出一抹冷笑。
当初他怎么会想娶这个不干不净的风尘女子?
水瑶和他所见过的俗世女子一般无二,虚伪,丑陋,灵魂肮脏得令人作呕。
陆战骁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错把鱼目当珍珠,却把真正的宝藏遗失了。
沈知意……
胸口好像被人挖了个洞,冷风呼啸着灌入,而原本盛放心脏的地方,空了!
空荡荡的心口,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宛如野草疯长,迅速填满五脏六腑。
沈知意、沈知意、沈知意……
水瑶痛得恨不能直接死去,可是她被灌了药,连昏迷都是一种奢望,只能清醒着承受。行刑的卫兵狞笑着说:“少帅说了,既然管不住口舌乱生是非,那就不要这玩意儿了。”水瑶彻底崩溃,呜呜的嘶叫着,却没人在意她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帅府夜空。
水瑶被关在牢房里,瘦弱身躯上裹着层破破烂烂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她面前摆满了一排排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就在方才,她的舌头被人生生扯断!
水瑶痛得恨不能直接死去,可是她被灌了药,连昏迷都是一种奢望,只能清醒着承受。
行刑的卫兵狞笑着说:“少帅说了,既然管不住口舌乱生是非,那就不要这玩意儿了。”
水瑶彻底崩溃,呜呜的嘶叫着,却没人在意她的痛苦。
另一边。
陆战骁坐在沈知意的房间里,掌心摩挲着那半块碎玉。
他煎熬的想着:劫码头的那一批人,是知意的同党吗?他们有没有救活她?
那颗倭国人射出的子弹,是不是真的将她杀了?
一想到最后一面时,沈知意闭着眼睛和死人没区别的模样,他就被恐慌压得喘不过气来。
心头浮现各种念头,不敢深想,不愿去面对。
忽然,有人敲了敲房门。
“少帅,有消息了……”
副官站在门口,看到陆战骁迸发出光亮的眸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我们把平城每一个角落搜遍了,在某座山头发现了……夫人的墓!”
哐当!
陆战骁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把椅子撞翻在地!
“什么?!”
副官带路,领着陆战骁来到码头附近的一座小山。
光秃秃的泥土上残存着斑斑血迹,竖着一枚临时赶制的简陋墓碑,上书:
友人沈知意之墓。
副官轻声说:“我们发现一伙人的踪迹,偷偷跟到了这里,但没能抓住他们……”
站在坟前,陆战骁身体僵直着,好似一座没有生息的冰冷雕像。
强烈的痛楚在胸口炸开,心脏仿佛被极细的丝线揪成一团,深深缠绕进血肉和骨头。每一次呼吸都是撕裂心肺的疼,勒得他几近窒息!
见到脸色灰暗下来的少帅,副官忍不住移开视线:“少帅,逝者已逝。”
陆战骁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方墓碑,却又不敢。
他喃喃道:“我放不下,我永远没办法忘掉她了……”
当得知她死了的那刻,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手心碎玉死死扎进肉里,直到刺破皮肤满手鲜血,才让人不得不接受这是现实。
“水瑶背叛我,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痛苦,后悔遇到我;如果沈知意背叛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
陆战骁想起他怀疑沈知意的时候,百般试探,却不愿真的对她做什么。
换句话说,陆战骁从未想过将用在他人身上的刑罚,对沈知意使用。
他的确痛恨背叛,可沈知意说那番豪言壮语时亮晶晶的眼眸,他怎么也无法忘记。
副官心里一咯噔,脑中突然抓到了一丝什么。
莫不是,少帅真心爱的人其实是夫人,但是他爱而不自知?!
不禁心中叹息,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当年陆战骁在岐城被追杀的事情,副官也是知情的。
少帅虽然一生杀伐果决,但很有原则。从不欠人情,有恩必还有仇必报,骨子里把恩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给救命恩人,他能有最大的容忍和深情。
若不是误以为水瑶有救命之恩,少帅绝不会抬那个女人进门,更不会因此伤夫人的心。
这件事,他会悔恨自责一辈子吧……
陆战骁死死盯着那墓碑上的名字,自牙缝中溢出濒死野兽般的悲切嘶吼。
忽然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他喉间一哽,猛然吐出一口血。
接着两眼发黑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隐隐有疯魔之态。陆战骁认真翻看她写过的手稿,一字一句看得很仔细。眼前浮现出女人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蹙眉沉思,认真工作的模样。直到看到某一页,他的手僵在半空,再也翻不下去。...
昏昏沉沉间,陆战骁做了个梦。
他看见自己和沈知意大婚的当晚,他扯下喜服径直去了书房歇息,不愿多看一眼这个被迫娶回来的女人。
一下子画面一转,又看见她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陆战骁冲上去想要抱她起来,地上失去呼吸的女人忽然睁开眼,目光涣散:“陆战骁,我是地下组织的人,你要杀了我吗?”
“不,我不杀你,你回来好不好……”
陆战骁发了疯似的扑上去,却扑了个空,猛地坐起身。
神智归位,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明。
这是帅府的房间。
陆战骁定了定神,下了床,一路跑去最侧边的房间。
刚推开门,嗅到空气ʝʂց中残存着她的味道,令他颤动的心逐渐放平。
房里堆满了翻阅一半的书籍,未完成的新闻手稿,仿佛主人只是短暂离开了,很快就会回来。
陆战骁找了条红绳,把碎玉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贴身保存。
掏出口袋里的怀表,他小心翼翼嵌入一张从桌面上找到的,她的照片。
“我的知意真美,从前我为何没有再多看看你?算了,这样也好,被我装在口袋里哪儿也不去,时刻能看一看。”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刻骨的眷恋,不是爱又是什么?
指尖轻轻抚摸照片上漂亮的脸,他眼中装满温柔,竟是对着空气开始低语。
他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隐隐有疯魔之态。
陆战骁认真翻看她写过的手稿,一字一句看得很仔细。眼前浮现出女人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蹙眉沉思,认真工作的模样。
直到看到某一页,他的手僵在半空,再也翻不下去。
那条报道他喜迎姨太的新闻稿,字迹不再顺畅无阻,而是反复停顿、卡在笔画处,留下肉眼可见的墨点。
心尖上好似被一柄钝刀子来回切割,钻心的痛!
痛到将他的脊背压垮,慢慢弯折下去。指尖与字迹紧紧相贴,攥紧。
这个一直如玄铁般沉稳冷硬的男人,倒塌了。
若他早知道沈知意便是当初那个人,就不会待她那样冷漠,不会逼她。
如果当年……他没有因为睁开眼见到的是水瑶,就直接相信是她救了自己,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要死死抓住那个女孩子的手,再不松开,哪怕昏迷着,也不要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得到。而是曾经拥有过,幸福近在咫尺,却被他亲手毁去!
“知意,我知错了……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你死的……”
男人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
“是我负你,对不起……”
他满身杀业,手中沾染过数不清的人命,不惧神佛,不问来世。
他向来不信什么报应,自以为没有人能报复他。
可报应来得如此之痛,令他剜心剖肝一般痛到疯狂,现在他才知道,心被杀死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老天在罚他,罚他此生都不得安宁,问心有愧。
一连几日,陆战骁都宿在沈知意房里,浑浑噩噩。
副官看不下去,在第三日强行推门进来:
“少帅,我有要事找您!”
陆战骁动了动,迟缓得好像生锈的机器,蒙上一层厚厚灰尘。
他缓缓转头,那张轮廓深邃的俊脸瘦了很多,冒出许多胡渣,眼底青黑。
短短几日,他就变得分外憔悴。
副官被陆战骁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什么事?”
几天没有开口,陆战骁嗓音沙哑,粗糙得仿佛砂纸。
副官定神看向他:“属下在水瑶房内,搜出了与倭国特务暗中交易联络的书信!”
同时,他也是倭国军官川村茂雄的心腹,兼任川村的书记官。更是平城人尽皆知的大汉奸。谢时箫暗中培养了不少同样的线人,他们都等级不高,知道的东西不多。放下情报,陆战骁拧紧眉头,沉思片刻后道:...
回来后陆战骁命副官,把水瑶的东西全都烧了。
“吩咐下去,我从没有什么姨太太,世界上也没有水瑶这个人!”
平城里谁有人提起这几个字眼,都会被抓去蹲一天大牢,慢慢的也没人敢说了。
副官尽职尽责的销毁帅府里一切和水瑶有关的东西。
然而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风尘女子房里,搜出她是汉奸的证明。
没有别的理由,一开始是为了顺利嫁进帅府,水瑶和倭国特务进行了第一次交易。
后来是因为无止境的贪婪,将她扯入泥潭再难脱身。
水瑶暗中留了心眼,将交易的证据保存,担心被对方出卖。
她没想到这些东西有朝一日也会变成指向她的利刃,简直愚蠢至极。
为了钱,水瑶偷偷到陆战骁的书房里寻找情报,卖给倭国人。军事部署、人员名单等等。
真正核心的机密,陆战骁从不摆出来,但仅仅是这些,就足以让他怒不可遏!
“少帅,属下查到和她联系的线人,正是……大汉奸谢时箫的手下!”
副官将资料递上,“只是那人察觉不对,早就跑了。还请少帅定夺……许多公务,在等着您主持大局!”
陆战骁蓦然站起身。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深沉。
“传令下去,抓到这个人!”
副官惊喜道:“是!”
少帅能重新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可没人知道,陆战骁不是放下,而是将所有汹涌翻腾的情感深深埋进心底。
他从消沉中脱离,重新变回那个冷峻凌厉的少帅。
但只有陆战骁知道,在无人的深夜,自己会抱着亡妻的遗物无法安眠。
……
一月后。
陆战骁的属下设下局,将那个暗地里的特务抓了回来。
根据情报,此人的上峰确实就是谢时箫。
谢时箫,与沈知意在同一个报社就职,担任报社总编,是沈知意的上司。
同时,他也是倭国军官川村茂雄的心腹,兼任川村的书记官。
更是平城人尽皆知的大汉奸。
谢时箫暗中培养了不少同样的线人,他们都等级不高,知道的东西不多。
放下情报,陆战骁拧紧眉头,沉思片刻后道:
“告知报社,指名道姓邀请谢时箫来帅府为我做专栏采访。”
“属下领命!”
近来的平城,越发暗潮汹涌,格局变化莫测。
然而却有个地方,保持着一派祥和的宁静。
平城报社位于兴荣街,兴荣街街道尽头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当铺。
这家店门可罗雀,掌柜的整天昏昏欲睡,似乎对生意并不在乎。
外人不会想到,这家当铺的地下室,居然潜藏着一个地下组织联络处。
一个男人来到当铺,将礼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他打开书架机关,沿着密道一路往下走去。
密室里摆着许多生活用品、书籍杂志,以及女子的衣裙。
“知意,我来看你了。”
男人将手中的密报递给靠坐在床边的女人。
——【“蝗虫”同志,药已顺利运至前线。“蜜蜂”还活着,感念你们做出的巨大贡献,特记一等功,请保重自己。】
“看到了吗?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你就可以继续为国效力。”
女人脸色苍白虚弱,看到这则密报后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浅笑。
这个女人,赫然是消失许久的沈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