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舒一朝醒来穿越了。
她穿越到七年后,不仅嫁给了心爱的郎君詹卓易,还生了跟他长得一样的儿子。
此刻,曲云舒拿着散发出木松香的衣袍,问着在院中练箭的儿子詹轩:“你爹去哪了?”
詹轩从容射出一箭:“静安寺,修行。”
“……”
曲云舒怔住了。
詹卓易乃大楚帝师,权倾朝野。
十二岁拜相,十四辅佐幼帝,十七率军出征诸国,收复了被匈奴占据已久的燕云十六洲。
更加难得的是,他一身干净风骨,禁欲守礼四字更是刻入骨髓。
亦是京城少女“最想嫁,也最不想嫁”的男人。
只因他有一个特殊癖好——
每月都必须去寺庙参禅,静坐冥思,领会佛理。
虽不用削发出家,但须恪守清规戒律。
而曲云舒与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幼时丧母,爹爹官拜尚书忙于公务,对她疏于管束。
曲云舒每日只管骑马、射箭、喝酒……
她活得任意潇洒,全然没有京城贵女的姿态。
所以刚才从詹轩口中得知,自己竟与詹卓易拜堂成亲,且此刻詹卓易仍在寺庙参禅时,她才会惊了又惊。
但缓过来后,心中却又只有喜。
纵使詹卓易真有出家为僧的想法,可他也已经与自己成亲了不是吗?
人哪有完美无缺的?
她既然心悦詹卓易,就会接纳他的全部,这小小的‘嗜好’不成问题。
曲云舒迫不及待出了府,想去见她这位‘清心寡欲’的夫君。
颠簸的马车上,脑子也如走马观灯般,一遍又一遍闪过成亲七年来的点点滴滴。
煲做羹汤、缝补衣衫、操持家务……
她洗去铅华,一改少时骄纵,为詹卓易做一个合格的主母。
岁暮天寒,山路崎岖难行。
曲云舒站在静安寺门外,想起回忆中的自己,特做出端庄尔雅的样子后才敲响木门。
没多久,一位沙弥打开门:“阿弥陀佛,女施主找谁?”
“我找詹卓易。”曲云舒微微抿唇,“我是他……夫人。”
说出这个身份时,她脸颊微微发烫。
正要低头掩去嘴角的喜悦时,头顶忽然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何事?”
詹卓易身穿素色长袍,手握一串黑色佛珠,鼻尖上那颗淡淡的痣,衬得五官清冷又凌厉。
曲云舒不得不承认,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为之折服。
她收回目光,莞尔一笑:“我来和你一起参禅。”
詹卓易神色陡然冷凝:“曲云舒,你是想和离?!”
这话问得让曲云舒一愣。
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找到真相——
新婚当夜,詹卓易就曾与她约法三章,弟一章就是:在他参禅时不得打扰。
否则后果自负。
当时她任性妄为,明明答应了还偷跑到静安寺来找他,后来结果就是,两人三个月没同房。
想到这,曲云舒心头一慌。
刚才一时心急就忘了。
难怪她说要上山找詹卓易时,詹轩那副看戏的眼神。
曲云舒暗自后悔,立即解释:“我没有……”
“那就回去,别来打扰我。”
詹卓易不留情面打断她,说完就要将寺门关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甜女声:“卓易。”
曲云舒微微皱眉,下意识看向后方,只见一个女人缓缓走来。
女人一袭黑色收腰装,容貌清丽,清澈眉眼间还透着一股傲气。
她先是朝曲云舒轻点了下头,然后就看向詹卓易禀报:“朝中有急事,我来接您。”
这女人是谁?
曲云舒打量半天,才记起女人的身份——江燕生,詹卓易的暗卫。
可哪个下属会直呼主子的名讳?
曲云舒心中不悦,冷脸等着看江燕生的笑话。
而一贯清冷的詹卓易却并没将江燕生拒之门外,反而一改常态的回应。
“嗯,你且等我。”
曲云舒气愤地看向詹卓易,到底谁才是他的妻子?
她一把拉住男人衣袖,大声质问:“詹卓易,你竟然当着我的面红杏出墙!?”
詹卓易脸色沉了又沉。
他嗓音冰冷:“曲云舒,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一个‘又’字,把曲云舒砸得后背莫名发凉,下意识松了手。
詹卓易凛然甩开袖子,转身回了寺庙。
目睹全程的江燕生走过来,粉唇浅笑:“夫人别误会,朝堂事对卓易来说尤为重要,我只是奉命。”
好冠冕堂皇的借口。
曲云舒侧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身为詹府暗卫,直唤帝师之名,可知逾越?”
江燕生顿了顿,脸上笑意未减:“燕生与卓易少时相识,这些年,叫习惯了。”
“夫人若是介意……”
话未说完,詹卓易就换好朝服走了出来,“下山。”
江燕生点头:“好。”
话落,他大步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曲云舒。
江燕生跟在他身边,并肩而行。
曲云舒独留原地。
不敢相信詹卓易就这么把她扔下了?
她望着两人背影,心底得知自己嫁给詹卓易的欢喜霎时消散。
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只是空有“詹卓易之妻”的名分吗?
曲云舒越想越难受,心口绞痛难忍。
直到看不到詹卓易的背影,才迈动僵硬的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静安寺所建偏僻,出口更是隐蔽,她废了好久才找到下山的路。
回到詹府时,已是傍晚。
回了房,曲云舒就精疲力竭瘫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思。
她把七年来的记忆又反复回想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关于江燕生的蜘丝马迹。
江詹两家曾是世交,后来一场大火,江府家破人亡,江府托孤给詹卓易。
詹卓易一贯因戒律不近女色,却偏偏对江燕生是个例外。
不仅教她识字,还让她常伴左右。
难道……詹卓易真的喜欢江燕生?
只因世俗没法让他们在一起,所以这才用暗卫的身份把她强留在身边?!
曲云舒顿时觉得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那她这么多年的爱慕与付出又算什么?
出神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娘,您应该沐浴换下脏衣裙,君子有道,每日需洗漱后才方可入睡。”
曲云舒倏然起身,打开门后,就见儿子詹轩一脸嫌弃看着自己。
那冷漠的神情简直和詹卓易不相上下。
原来,儿子也并不喜欢自己。
“轩轩。”
压下喉间酸涩,曲云舒摆出贤良淑德,温柔一笑,“娘……”
“怪不得爹总夸燕生姐姐每日都大方得体,不像娘你这般,见不得台面。”
詹轩打断她的话,扫过她被雨水凌乱的发丝,冷漠转身离开了。
房内重归寂静。
曲云舒笑容僵住,她拥有这七年的记忆,记忆里的主人公也是自己。
可在这偌大的詹府里,丈夫冷眼、儿子嫌弃。
让她的心渐渐沉寂。
曲云舒遥望着这个同样冰冷的卧房,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一切的恐慌。
……
深夜,詹卓易终于回来。
他刚走进大厅,就见一群下人围在静室门外。
“何事慌张?”
听见声音,下人回望的脸上个个都是仓惶惊恐的表情。
詹轩也一改往常,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爹,您要不先回房休息……”
可话才说到一半,静室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詹卓易下意思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
案上纸砚笔墨倒了一地,挂在墙上字画也被拽下。
而曲云舒醉醺醺踩在上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沾墨的毛笔正要往字画上落。
那幅字,是詹卓易供奉了三万白银香火,才从寺中最得道的高僧了空大师手里拿到的题字!
詹卓易脸色骤黑,厉吼出声:“曲云舒!”
“谁叫我?”
曲云舒一回头,墨水正好顺着手抖的弧度滴在字画上的‘静’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