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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月色高悬,无声寂静。


宋轩连带着下人都看出这位平日里清规戒律自持的帝师,戒……要断了。


可偏偏喝到醉醺醺的温月声没有觉察。


还一个不如意扔掉毛笔,接着又将酒壶往嘴里倒了倒。


她仰头,芙蓉香腮上染上驼红:“没酒了……”


话音刚落,正对上一双幽黯至深的眸子。


她停顿了瞬,在看清是宋晏陵后,她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


‘砰——’


拉他进来,将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宋晏陵被温月声强势的抵在门板上,他怒极,吼腔尽是怒火:“温月声!”


“嘘!”温月声用食指捂住他的嘴,醉眼朦胧质问,“说!你今日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江燕生去找你就可以?她在你心里就这么特别?”


接绵不断质问杂着热气萦绕在男人脖颈。


宋晏陵强行拉下她的手,嗓音冷肃:“温月声,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温月声脑袋里一片混沌,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抬了抬睫毛,盯着宋晏陵手腕那串菩提佛珠,一个勾手从他掌心逃脱的同时将那串佛珠也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个,我喜欢。”


黑木色的珠子,套在她洁白莹润的腕间,莫名生出一种禁忌感。


宋晏陵凝着好一会儿,直到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他才回神,冷着脸拿回手串,反手拽起温月声来到窗前。


窗户未关,吹进房中的冷风打在身上带着整个身子都发冷。


“嘶!”


温月声狠狠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


“宋晏陵,这么冷的天你要冻死我啊!”她挣扎着想甩开被他紧箍的手,“松开我!”


可她挣扎一步,宋晏陵就加重一分力气。


“酒醒了?”他眼神冰冷的可怕,“醒了就看清楚你都干了什么!”


说完,他愤然松开手,转身走了。


室内寒冷,温月声站在风口,看着满地的狼藉,头皮一阵阵发麻发疼。


这些……都是自己做的?!


本是受了委屈,想借酒消愁,没曾想会喝醉。


还砸了宋晏陵最爱的静室,这的确是过分了点。


可明明是宋晏陵有错在先,哪有将正妻丢下的道理!


……


大闹过后,温月声当晚就着凉了。


半夜还发起了高烧,可得罪了宋晏陵的缘故,没人赶去请大夫。


她只能自己拖着发昏的脑袋,熬了姜茶服下,然后蒙头大睡。


之后几日里,都没见宋晏陵回府。


病好那日,好友邵燕询前来拜访。


刚落座,邵燕询就调侃她:“听说你砸了宋晏陵的静室,还毁了他珍藏的题字!”


“可以啊你,我还以为你这些年真变成贤妻良母了,没想到还是以前那个温月声。”


温月声心里腹诽,她现在就是以前的自己。


“你今日来府上找我所为何事,若无事就请回吧!”


看出她心情不悦,邵燕询立马笑着拦住她:“不逗你了,就为了你敢砸静室这个壮举,我买了匹汗血宝马送你,要不要去马场看看?”


温月声眸光一亮,心底涌上丝丝欣喜:“要,你先去老地方等我。”


邵燕询走后,她就立马回房,翻出柜子最里层的那件枫叶红衣裙换上。


又将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然后脚步轻快出府。


经过前院时,却不知宋晏陵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静室临摹。


他没抬头,淡淡一问:“要去哪?”


温月声有点心虚,但一想到这些天他的冷漠,和这些年为他压抑本性所受的委屈。


她瞬间就挺直腰背,头一次硬气反驳。


“本小姐要去骑马踏花,要不带上你一块儿?”


温月声不施粉黛,一袭红衣的样子映入宋晏陵眸中,肌肤若雪,明眸皓齿。


他有一瞬错愕,恍惚看见多年前那个鲜艳、明媚的她。


但很快,宋晏陵就淡漠收回目光。


“今日初八,按例我们要回老宅看望母亲。”


温月声脚步一顿,笑意也僵住了。


她怎么忘了,宋母不喜雍容,至今还住在老宅,而每月初八是雷打不动拜访的日子。


可宋母从来都瞧不上她。


老宅团聚的氛围简直阴沉到让人发寒。


也难怪宋轩和宋晏陵都是那副冷漠的性子。


温月声不想自讨没趣,遂招了招手:“不去,你就说我病没痊愈。”


刚欲离开,宋晏陵微怒:“温月声,侍奉婆母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话,温月声刚燃起的好心情瞬间就熄灭了。


心底还升起逆反心。


“母亲不喜见我,我去只会令她厌烦。”


她当着下人的面,笑着双手攀上宋晏陵的脖颈,故意拖长语调:“只是说起责任,那帝师大人晚上是否有尽到作为一个夫君的责任……”


“温月声!闹够了没有!”


宋晏陵狠狠甩开她,眼底尽显厌恶。


温月声眼睫狠狠颤抖,心也不受控发疼。


她下意识掐住手心,刺痛从掌心传来,延至心底。


“既然你也做不到,那就别三从四德那套规矩束缚我!”


一句话,彻底点燃宋晏陵心中的怒火。


这是温月声七年来第一次顶撞她。


他想要开口斥责,可对上她那决绝离开的背影,胸口却莫名闷堵。


大门砸在门桩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宋晏陵盯着那扇被甩上的门,无意识的捻了捻刚刚擦过温月声衣角的手指。


半个时辰后,郊外马场。


温月声赶到时,邵燕询等人已经站在前方等着她。


总共五个人,一人一匹马,剩下一匹正是留给温月声的。


见她来,邵燕询笑着起身戏谑:“五六年没骑过了,温大小姐马术可还在?”


温月声不答,利落的翻身上马,仰头对邵燕询轻笑。


“再过十年,你也骑不过我。”


说完,她就挥舞缰绳,在马场里驰骋。


这一刻,京城那个最恣意洒脱的温月声,好像又回来了……


……


放纵了一整日,温月声心头的烦闷也随风消散了。


夜色降临,一群人又去了酒楼。


红妆驰马品美酒,小倌美男唱戏曲,不亦乐乎。


可刚到酒楼门口,就看见一辆华美马车。


马车由两匹高大黑色骏马牵引,车帘上的徽章精致华贵,京城谁人不知——


这是宋晏陵的马车。


邵燕询戳了戳温月声胳膊:“你家帝师来抓你了?”


“他才没这闲工夫。”温月声嘴上说着,心里却发毛。


宋晏陵不会真来抓她了吧?


这时,侍卫走过来,恭敬对她说:“夫人,大人请您回府。”


风吹动车帘,温月声隐约看见坐在车上的墨色身影。


她心口发紧,却也不想再承受宋晏陵的冷脸,故意提高嗓子:“想让我回府,那他亲自来接我才行。”


说完就拉着邵燕询等人进了酒楼。


繁弦急管的音乐声中,姑娘们轻歌曼舞。


几个人共同举杯,觥筹交错。


“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温月声一饮而尽,慵懒摊在座椅上,心中畅快。


邵燕询凑近了低声问:“你真不怕宋晏陵闯进来?”


温月声笑着摇摇手指:“你忘了他参禅了?他根本就不会进这浮华的交织之地。”


所以她刚才才敢那么嚣张。


虽然不知宋晏陵为何亲自来找自己,但他让她受委屈了,他也别想顺心。


再想到这两日来的冷漠,温月声忽然极其认真地问:“邵燕询,你说我要是跟宋晏陵提和离,他会应允不?”


“什么?!”


邵燕询惊愕的张大了嘴,眼中是不可置信。


温月声拉住他衣襟,靠在他耳边大喊:“我说——我要和宋晏陵和离!”


话落瞬间,包厢里满座寂然,所有人都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邵燕询拼命使着眼色,温月声终于察觉到异常。


心没由的一慌,下意识回头看去。


烛光摇曳中,宋晏陵双眸幽深晦暗,一字一顿道:“温月声,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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