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定好要祭天的人啊。从始至终,宸桦都没想过要让璇瑶去祭天,所以他才会一直隐瞒了玄君的存在。之所以顺水推舟撤了璇瑶的天妃头衔,也是担心祭天仪式之际,她看到玄君的存在会受到影响干扰祭天。...
天将首领云彡通报走了进来,跟宸桦汇报最近数日的九州情况。
“玉柱化龙升天,神门已关,各族因天子升神失败而各心动荡,羽族和其管辖之下的鲛族和人族多次会面,并且于九州八荒各界寻找奇珍法器,似在准备反击。”
宸桦拧了拧眉,模样甚是虚弱憔悴。
“天族有噬灵族后人锻造的各种法器,他们就算有造反之心,亦不会轻举妄动……”他喝了口滋补的汤药,继续说道,“青雀公主那边什么情况?”
尽管他早已昭告四海,青雀是新晋木易九州的天妃,但在他心底,那个女人依旧只是个羽族公主。
云彡拱手禀告:“天妃一直在琥珀宫,这半月来足不出门,似乎也在为那日的事情忧心劳神……”
听着云彡嘴中那即为顺口的‘天妃’二字,宸桦隐隐觉得有些刺耳。
他叹了口气:“务必让各族驻地天兵加强防范,若九州再一次动荡不安,怕也是我们那日之举触犯了天神之怒……”
云彡也忧心忡忡:“噬灵族后人是神界守护者,这的确令人难以想象……神女弟弟玄君尚未寻到踪影,也不知是被那天神一并带上了天界没……”
他担忧困惑的,皆是宸桦所犯愁的。
如今全都没有思绪,只能静观其变或者再花点心思思考全局。
他摆了摆手,示意云彡退下。
宸桦一个人在寝宫中思来想去,依旧想不通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
璇瑶最后那番话和视死如归的神情一直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让他无法静心。
回想起过往自己给过她的承诺还有言而无信的种种,他的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玄君的身世,他已然跟她讲清,但她依旧认为那是她的弟弟。
那只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定好要祭天的人啊。
从始至终,宸桦都没想过要让璇瑶去祭天,所以他才会一直隐瞒了玄君的存在。
之所以顺水推舟撤了璇瑶的天妃头衔,也是担心祭天仪式之际,她看到玄君的存在会受到影响干扰祭天。
他说过会带她去神界,他亦会做到,只是换个方式罢了。
可是璇瑶那一出,彻底将他的计划全都打败。
想到这里,宸桦自我嘲讽一笑。
如今升神已然失败,天神之怒也降临了下来,他再回想这些有何意义?
心底空荡荡,缺失的那一块怎么都无法填补好。
宸桦调息休整好,去了琥珀宫。
一来他想看看璇瑶住了千年的宫殿,二来他想见见青雀,看看羽族的动向。
琥珀宫的一切布局如旧,但飞扬的纱幔和花草瓷瓶的摆设全都换了风格。
以前璇瑶住在这里的时候,是素朴静雅风,如今青雀住在这里,满屋尽是熏香沁鼻的气息,各种颜色明艳至极,仿若一只五彩的孔雀。
宸桦拧了拧眉,微微收敛了呼吸。
这样的香气,他不喜欢。
从前为了迎合还能勉强接受,如今身子骨虚弱了一点都闻不得。
宸桦踏步走了进去,看到正倚靠在软塌之上悠然自由吃着葡萄的青雀。
“天子来了,琥珀宫下人走的走跑的跑,腾不出人手来照顾天子,还请天子自己找椅子坐。”青雀脸上的笑不达眼底,只是淡淡扫了宸桦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女人话语和神情中的轻视,让宸桦蹙紧了眉。“你到底想说什么?”既然态度都已经挑明,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青雀从软塌上站起来,抚了抚薄衫上的皱褶,轻盈说道:“天族的祭天台已毁,噬灵族后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天子在九州的威信荡然无存,我身为天妃自是要为夫君排忧解难。”...
她的态度,让宸桦微微有些意外。
毕竟以前她还会娇滴滴地叫自己宸桦哥哥,如今倒是简单干脆的天子二字,着实反差太大。
但是一想起自己昏迷半个月时间,她都没有去青云宫探望一眼,他也清楚了什么。
“下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走?”他没有坐,慢慢朝青雀走去。
青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荒唐的笑意:“身为天妃,我若走了岂不让九州笑话?倒是天子曾允诺我父君,会带我齐登神界,如今祭天失败,天子可想过如何对我父君交代?”
她放下手中的葡萄,转眸看向宸桦。
曾经她看着这个男人眼中还有崇拜的小星星闪烁,如今只有轻视和不屑。
一心想成神的天子,惹得天神大怒,降灾于九州。
这样的人,已经被九州各族君民视若仇钉。
“据天族史书记载,开启神界的方式的确没有任何差错……不过是祭天之人更换了而已。”说到这里,宸桦顿了顿,“天神的存在一直只是传闻,他也说他已经沉睡了十万年,我们九州大地不过也才区区十万年光阴,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始料未及。”
“始料未及?”青雀冷笑,“天子若用这四个字回复我父君,羽族可是会带领鲛族和人族跟天族直接撕破脸皮的。”
女人话语和神情中的轻视,让宸桦蹙紧了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既然态度都已经挑明,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青雀从软塌上站起来,抚了抚薄衫上的皱褶,轻盈说道:“天族的祭天台已毁,噬灵族后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天子在九州的威信荡然无存,我身为天妃自是要为夫君排忧解难。”
“若天神之怒是让九州动荡,天子何不带领天族跟羽族交好,两族强强联手共治动乱呢?”青雀继续说道,神情中带着一丝胸有成竹,“高处不胜寒,你久居高位也坐累了,这次就让我父君称尊,你安心做个听话照做的驸马即可……”
青雀话刚说完,宸桦的脸色骤然一变:“想让本天子跟羽族之辈俯首称臣?想都别想!”
天族本来就是各族之首,历代天子毕生的愿望就是一统九州开启神界,这是每一任天子的使命。
宸桦坐上天子之位不过数千年,就已经平定九州,收服了各族。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做到了这些,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凭什么让那羽君来接手自己打下的江山?
宸桦的反应,让青雀微恼。
“你现在除了拥有天子之名还有什么?我的好宸桦哥哥,你能不能清醒点……现在只有我羽族才能保你平安,若其他各族联手起来,就算你有那些噬灵族血骨制成的法宝都抵抗不住各族的血肉之墙!”
宸桦受够了青雀的轻视,直接一个抑制不住情绪,抬手掐住了她的颈脖。
“本天子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指指点点!”
青雀脸色微微涨红,但她一个运气推掌,轻而易举就将宸桦给推开,甚至让他差点没能站稳。
“瞧你那虚弱的模样,怕是连现在最低等的天兵都打不过吧?”青雀冷嗤道,“本公主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给了你平安无忧的路让你走,你若不从,那便好自为之!”
踉跄倒地,他紧紧捂着胸口直接昏了过去……宸桦做了个冗长的梦。梦中,他回首了这一千多年和璇瑶有关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相恋,再到最后的相离。...
宸桦正捂着胸口稳住翻涌的气血,忽觉一道疾风袭来,腰际的灭灵剑瞬间到了青雀手中。
“你干什么?!”宸桦脸色大变。
青雀握着灭灵剑细细看了看,蹭亮的寒光映在她眼中,折射着几分阴鸷。
“用璇瑶脊骨制成的灭灵剑果真威力十足,但你已经将那个女人害死,没有资格再用她骨血制成的武器了。”青雀冷声说道,扯开身上的烫金披肩,露出了里面的一身戎装。
宸桦瞳孔骤然一缩,原来她早就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青雀正要走,忽的想起什么,从颈脖上扯下一根红线,扔到了地上。
“对了,这是吊着血玉的红绳,璇瑶祭天死去时,这红玉也跟着消散了,这绳子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宸桦的心脏,猝不及防狠狠一痛。
他弯腰捡起红绳,双手都在颤抖。
青雀看着他,笑声带讽:“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但为了假装对我好而一次又一次真伤自己心爱的女人,直至她死无全尸,这样的滋味如何?”
宸桦还没来得及回话,琥珀宫中已空无一人。
他耳边尽被青雀最后一句话充斥,心脏像被尖刀一点点豁开,鲜血淋漓。
踉跄倒地,他紧紧捂着胸口直接昏了过去……
宸桦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中,他回首了这一千多年和璇瑶有关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相恋,再到最后的相离。
这一千多年以来,所有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最后的相离。
那样一个单纯胆小的女子,被他一步步训练成冷血无情的神女。
或许从一开始,宸桦只是将她当成一件武器,用着世间最毒的毒药——情话,将她哄骗。
但后来的后来,他亦付出了自己的真心,才不计后果地娶她为妻。
尽管他深知,璇瑶是天族最锋利的一柄剑,也是他最得意的杀人武器。
他不能爱上她,不能爱上自己的武器。
这柄剑,锻造来得极其不易,是整个九天最为忌惮的存在。
他只能用假情稳住她的衷心,而不能用真情将他毁掉。
但感情之事,向来不由人心随心所欲。
或许有些情缘,早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存在。
他必然会遇见她,爱上她。
但最后失去她,则是他咎由自取……
从昏沉中醒来,宸桦已经回了自己的青云宫。
良久,云彡匆匆来报。
青雀手持灭灵剑,刺杀边界守卫数名,回了羽族。
如今,羽族手中也有了噬灵族骨血制成的法器,两族间的假意交好,走到了尽头。
羽族势力大涨的消息,传遍九州。
曾被天族绞杀的妖魔二族,纷纷投靠了羽族,势要为曾经的战败一洗耻辱。
现在站在天族这边的,只剩巫族和冥族。
巫族地广人稀,若没有天族的扶持怕早已灭绝,他们的衷心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冥族毕竟是掌管各族子民死后魂魄的归往轮回,他们相对而言是站在了中立之地,尽量各族都不得罪。
如今的天族,危在旦夕。
“把所有噬灵法器都收回来,撤回在其他各族的天兵天将。”宸桦吩咐道。
云彡有些不解:“可是若把噬灵法器收回,他们必定会联手对抗……”
宸桦摆了摆手:“就算有噬灵法器镇压,他们亦不会太过忌惮,毕竟我已触犯了天神之怒……等完成这件任务,你们便从天宫撤走,天族之大,定还有容身之处……”
有因必有果,这或许就是他的命。
硕大的宫殿,冷清萧条,门可雀罗。宸桦将收回来的噬灵法器尽数放在青云宫,然后一件件擦洗清点。他清楚记得,从自己连哄带骗让璇瑶剔骨锻造第一件法器时,到最后一件又一件法器铸成。她由凄楚抗拒,痛到昼夜难眠,到后来的麻木顺从,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他一统了九州,开启了神界,但换来的亦是全局崩盘。
云彡拧了拧眉,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属下愿誓死保护天子!”
他的家人世代守护每任天子,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和责任。
“这是我的命数,你们切莫盲目追随……待日后安稳下来,我会再召唤你回来。”
宸桦说着,自床榻地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被灵力锁住的锦盒,递给了云彡。
“这个灵盒之物,事关天族存亡,你切记保管好,待我召唤你回来之际,再给我。”
云彡双手接过灵盒,感觉沉甸甸。
“若属下一直未能等到天子召唤……”他嗓音微哑。
尽管不愿,但最坏的结果他还是要考虑。
宸桦勾了勾薄唇,表情微微有些无奈:“如若如此,那便是神要亡我天族。”
“属下定与天子共存亡!”云彡坚定说道,手持灵盒低头叩拜。
……
短短数日,天宫中的宫娥侍卫皆陆续离开。
硕大的宫殿,冷清萧条,门可雀罗。
宸桦将收回来的噬灵法器尽数放在青云宫,然后一件件擦洗清点。
他清楚记得,从自己连哄带骗让璇瑶剔骨锻造第一件法器时,到最后一件又一件法器铸成。
她由凄楚抗拒,痛到昼夜难眠,到后来的麻木顺从,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看着她一点点褪去女子的天真,一日日变成冷血无情的杀手,有时他会还念她从前单纯胆小的模样,怀念她哭哭啼啼缩在自己怀中寻求安慰的样子。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什么都能自己应对,什么都能自己抗下了。
又好像是他带兵攻打魔族之际,不慎中计受伤丢了半条命那次,璇瑶哭着抱住他,说日后定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也就是那一次,她生生剜出她的半颗心脏铸成血玉给他护身。
至此,世间万物,再也没有能伤得了他的存在。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潜心修炼,法力无边。
只是——
她给自己的血玉,被他当成讨好青雀的礼物,送了出去。
一桩桩的事回想起来,宸桦都恨不得拿刀狠狠捅进自己的心脏赎罪。
他以为她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殊不知他从未换位思考过她的痛苦和隐忍。
擦拭完所有法器,宸桦又将它们小心翼翼收至乾坤袋戒中,再将乾坤袋封印至自己的命珠之内。
这一刻,天宫彻底成了一座没有任何防范和守卫的空城。
……
另一边。
青雀带着灭灵剑回了羽族宫殿,然后跟随羽君和众大臣一并商讨攻下羽族成为九州之王的事宜。
派出去的探子将天宫动态一一禀告,这让青雀不由得皱起了眉。
“遣退天兵天将,独留自己一人在天宫,并数日都不出青云宫的殿门,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啊……”青雀有些揣摩不透。
羽君冷哼一声,早已不把那天子放在眼底:“天宫只有他一人那更好攻下,明日便启程,本君要用这灭灵剑亲手了结了他!”
“父君,不可冲动。”青雀连忙阻止,“天子使诈手段非同寻常,若这是他的计谋我们断不可上当。”
“宫中只剩他一人,不管怎样他都插翅难飞!”羽君不以为然。
底下的大臣也跃跃欲战,纷纷赞同羽君的主动出击策略。
只有青雀一人,表情透着担忧。
“父君,此事真的需要从长计议……”
羽君眸光冷了几分,直直扫向她:“怎么,嫁给天子不过短短数月,这就舍不得为父对他动粗了?”
夜深,无忧宫。青雀拿着一柄黑骨梳梳着三千青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情微微有些恍惚。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青雀将黑梳放至抽屉中,没有回头去看。...
青雀垂眸:“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天子手中的噬灵法器数不计数,我们只有一把灭灵剑,倘若他用噬灵武器包围了整个天宫设计机关,我们的人过去只是送命……”
她的分析尚有理,底下有大臣听了思索讨论后也觉得谨慎些好。
羽君锐利的眸子扫过众人:“一群没用的饭桶!”
谁说的有道理便听谁的,没人会自己动脑筋思考,若他手中的能干之将再多些,羽族也不至于要屈服于天族之下。
“来人,再多派人手入天宫打探情况,确保所有噬灵法器的摆放位置!”羽君对着属下吩咐。
夜深,无忧宫。
青雀拿着一柄黑骨梳梳着三千青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青雀将黑梳放至抽屉中,没有回头去看。
“今日大殿之上,为父当众训斥你,可有生气?”羽君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孩儿的一切皆由父君做主,又怎会生您的气。”青雀语气平淡。
羽君叹了口气,抬手拂过青雀垂在背后的柔顺黑发。
“你果真还是在怨父君将你嫁给那天子。”
青雀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着痕迹地避开羽君摩挲的手。
“父君的一切决定都是为羽族着想,孩儿身为一族公主更是应该献出绵薄之力,不管嫁给谁都是孩儿应当为羽族付出的。”
羽君皱了皱眉,自从青雀从天宫回来后,她对自己说话就一直都是这种不冷不热的调调。
除了在大臣面前议事时稍稍上心,这种私下的场合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父女情深。
“你拿回了灭灵剑,自是功不可没。但现在还缺噬灵族后人,若能寻到那神女弟弟玄君,定能助我重开神界,进入不老不死之境。”
既然青雀不愿好好交谈,那他也直接敞开门说话了。
青雀垂在袖中的手蜷紧了几分:“神界现有天神庇护,不是我们想开启就能开启的……更何况九州玉玺已在祭天台合并销毁,单有噬灵族后人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宸桦惹得天神大怒,父君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各族史书上记载开启神界的方式皆不一样,总要一试才知道真假……”羽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根本不把那天神之怒放在眼里。
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更没有置身处地,他不知道那日到底是何情形,单凭青雀说几句,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父君若执意要重开神界,孩儿也不好再三劝阻,只是莫要伤了族中百姓,扰了他们的安宁。”青雀知道自己的父君是个一意孤行的性子,她觉得就攻打天宫一事自己也不能再插手了。
因为不管她说多少,都是白费口舌。
提及羽族百姓,羽君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随即恢复如常。
“三日后进攻天宫,你对天宫的地形比任何人都熟悉,你首当其冲,务必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宸桦小子拿下,记得一定要活的。”他将自己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青雀眼中闪过一丝诧色,转眸定睛看向羽君。
“留活口,为何?”短短几个字,竟有着咬牙切齿的力道。
“重开神界需要他,他不能死。”羽君也没打算隐瞒。
……天族,青云宫。宸桦饮着烈酒,执笔在宣纸上作画。每一幅画皆是身穿红袍墨发垂顺的女子,有挥舞弄剑的样子,有挽袖做羹的样子,还有驰骋沙场的飒爽模样。所有画上的衣诀飘飘活灵活现,但每一张画上女子的脸庞都是一片空白,没有添上五官。...
青雀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咯吱作响。
“父君,之前您让我嫁时曾承诺会让他死,今日大殿之上您也说了会亲自用灭灵剑杀他,怎么现在又要留他活口?”她语气中带着不解和愤怒。
这是回宫以来,她第一次对羽君用这般语气说话。
羽君眉宇紧蹙,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父君知道你对他恨之入骨,但在尚未重启神界之前,我们谁都不能对他下杀手,包括你。”
也最后三个字,断了让青雀继续说下去的念想。
尽管如此,青雀还是无法抑制住情绪:“我不管!我就要杀了他!这是你答应我的!我要给洛殃报仇!”
羽君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青雀,既然你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你想杀他的心父君理解,但有时候让对方生不如死亦是更好的折磨方式,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不要他生不如死,我要他死得彻彻底底!这是他欠洛殃的,他必须以死谢罪!”
青雀的情绪愈发激动,连带着整个脸色都带着一丝狰狞。
是要有多恨,才会这般悲恸。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青雀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大掌红印。
她怔住,无暇顾及火辣辣的疼意,直直看向羽君:“你打我?”
“你若再为了儿女私情扰乱父君的大计,休怪我不念父女情分!”羽君冷冰冰说完,直接甩袖离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青雀这才缓缓抬手拂过红肿的脸颊。
眼眶干涩发疼,但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来。
她的泪水,早在洛殃死时,便已经流尽……
“父女情分,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你何时把我真正当成过你的女儿……”青雀喃喃自语,空荡的房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一点点透过缝隙袭来,像极了女人哭泣时的呜咽。
青雀走回梳妆台前,坐在圆木登上,拿出放在抽屉里的黑骨梳,一点点爱怜抚过,就像抚过恋人的脸颊一般。
“洛殃,你可会怪我?”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还有近在咫尺的黑骨梳。
“我一定会杀了他,给你报仇……等报完仇,我便去找你,冥河桥上,定不让你孤单地等我……放心,不会太久……快了,我马上就能来找你了……”
青雀说着说着,将红唇轻轻印在黑骨梳之上,然后将黑骨梳放在左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
……
天族,青云宫。
宸桦饮着烈酒,执笔在宣纸上作画。
每一幅画皆是身穿红袍墨发垂顺的女子,有挥舞弄剑的样子,有挽袖做羹的样子,还有驰骋沙场的飒爽模样。
所有画上的衣诀飘飘活灵活现,但每一张画上女子的脸庞都是一片空白,没有添上五官。
宸桦将脑海中与璇瑶有关的记忆全都画了下来,可他却迟迟不敢给她画容貌。
准确来说,他不敢去画她的那双眼睛。
曾经那双眼,灵动而又满世界都是他。
后来那双眼,淡漠而冰冷,他是唯一能融化她眼底冰块的存在。
再后来,那双好看的眼睛变得灰暗无光,再无一丝情愫。
只有心灰意冷和恩断义绝的疏离。
他不知道自己该画怎么样的一双眼入这画……
迟迟提不了笔,迟迟不敢落笔。
“曾有人说,喝醉了酒可以看到心中思念之人……可是我饮了这么多酒,为何一次都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