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喝酒的时候,也偶尔对我好一些,他自杀的前一天,还说要带我去游乐场的。”
“什么样的人,会选择在家里自杀,他想没想过他还有一个13岁的女儿,才13岁。”
温知羽努力克制自己的哽咽:“我回到家,以为他又喝多了,到他卧室叫他,才发现他都凉了,你知道吗,我是连滚带爬从那个房间逃出去的。”
丁放看向那个一直没有打开的父母房间的门,仿佛看到了小小的温知羽惊慌失措的模样。
屋子里没了声音,丁放却不想离开,靠着门边的墙缓缓坐下,而滚烫的牛奶也已经凉透了。
霍司砚原本要打给温知羽,意外接到徐母电话。
徐母是典型无事绝不献殷勤的人,打电话叫霍司砚去老宅吃饭时,霍司砚就猜到她多半是为了股东大会。
霍司砚从公司出来,已经是下午1点了,即使有明媚的阳光,他仍然觉得压抑。
司机宋叔给他开车7年了,是个心细的人,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今天要回老宅。
“是要去老宅吗?”宋叔问。
霍司砚挑眉:“怎么猜到的?”
“你表情很不好。”宋叔笑着答。
霍司砚也浅浅地笑了笑:“很明显啊?”
宋叔点头,正打算和他玩笑几句,回头看去,霍司砚却已经靠着座椅闭起了眼睛。
每次回老宅,宋叔都会默默把车停在庭院正门,而不是停进车场里,因为他知道,不超过半个小时,霍司砚一定会出来。
虽说是老宅,倒没有很老,徐父在世时买了那座带有很大庭院的别墅,后来霍司砚18岁后出去单住,就把那个宅子称为了老宅。
老宅庭院门到别墅大门大概要走百米的路,霍司砚每次走在这条铺满仿古青砖的路上时,脚步都像奔赴刑场一样沉重。
走到别墅门前时,霍司砚的手心已经微微渗出汗水。
他站在门前,左手握拳,然后用左手拇指反复抠左手食指第二节指腹。
盯着富丽堂皇的门,连做几个深呼吸后,终于推开门走进去。
宋叔坐在车里,看着周身布满阴郁走远的霍司砚喃喃自语:“哪像是回家啊!”
徐母见霍司砚进门,热情地招呼他:“你回来啦,快来快来,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霍司砚也挂上礼貌的笑,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放在餐桌上:“路上有点堵,耽搁了一会,等着急了吧。”
徐母在桌子另一边满面堆笑:“不急不急,你快坐。”
霍司砚乖顺地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把视线汇聚到饭菜,不去看徐母的表情,心想这样奉承的模样果然不适合她。
“你一年半载也不来一次,正好你弟弟回来,我就想着把你也叫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霍司砚心想,徐荆奇都回来大半个月了,才想起来吃团圆饭?
虽然对徐母说的话并不相信,但霍司砚依旧轻声说:“谢谢。”
虽然对徐母说的话并不相信,但霍司砚依旧轻声说:“谢谢。”
“客气什么,虽然你不住在这里,可你不也是我儿子嘛。”
霍司砚闻言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徐母。
徐母正在盛饭,见他看过来立刻又露出满面笑容。
霍司砚神色一暗,垂下头去,没有接话。
徐母隔着桌子把碗推给霍司砚,然后小跑着到客厅大喊:“崽崽,快下来,徐……你哥来了。”
徐荆奇在徐母连着喊了几次以后,终于穿着睡袍懒洋洋地从楼上走下来,见到霍司砚,不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徐母拉着徐荆奇坐在霍司砚对面:“快吃吧,都这个点了,饿了吧。”
霍司砚笑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藕,刚张开嘴,就听徐母问:“公司最近怎么样?”
他把藕片放进碗里,筷子放在筷架上,双手放在腿上恭敬回答:“又签了一个长期的大单子,之前的客户也都维护得很好。”
“盈利情况呢?”
“接近七千万。”
听见数值,徐母眼睛一亮:“这么多?”
“嗯。”霍司砚说完拿起筷子。
徐母嘟囔着计算了些什么,又开口道:“我和你说的税的事,你实施了没有?”
霍司砚再次放下筷子:“我上次和您明确表示过了,交税是义务和责任,马虎不得。”
徐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仍旧僵着笑脸:“我不是不让你交,我的意思是别交那么多,你稍微想想办法,就能省下来不少钱呢。”
“您那不是省钱,是违法的,交税,一分一厘都不能差。”霍司砚正视着徐母的眼睛说。
徐荆奇并不打算插话,只是起身拿了杯果汁又坐回椅子上继续安静吃饭。
徐母还想说什么,被徐荆奇起身的动作打断。
她突然想起,自己找霍司砚来,是为了徐荆奇,也不再和霍司砚纠缠税务的事。
又露出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问霍司砚:“明天的股东大会,你记得投你弟弟一票。”
霍司砚第三次放下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徐荆奇诧异地问:“投我什么票?”
徐母用手肘戳了他一下:“我和他说话你别插嘴。”
徐母用手肘戳了他一下:“我和他说话你别插嘴。”
“什么就我别插嘴,我是当事人,我还不能知道什么事啊?”徐荆奇放下碗筷,明显有些不悦。
“你这崽子,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先和他说清楚,再慢慢跟你解释,你别添乱。”徐母安抚道。
徐荆奇明显不爱听徐母说话,转头对霍司砚说:“喂,妈不告诉我,你来说。”
霍司砚平静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进公司做副董。”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现在去公司了?我不是说了我刚回来,想先玩一阵。”徐荆奇对着徐母怒道。
“小祖宗,你玩什么呀,你多大了,啊?你再玩下去就……”徐母说到一半,想起霍司砚还在,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徐母又柔声细语地对徐荆奇说“你也20了,该做点正事了,你刚去,他也不会给你安排太多事情,你还是有时间玩的。”
霍司砚静静在他们两个人对面,看慈眉善目的母亲,看撒娇耍混的孩子。
他已经不记得,她用这样的神情对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了。
有过吗?
或许有过吧。
太久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霍司砚就再也没从徐母脸上看到过喜爱。
霍司砚一直记得,他七岁那年问徐母:“妈,你为什么不给我读睡前故事了?”
而那时候,徐母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疏离,她站在远处,伸出涂着艳丽颜色的手指对着他,冷漠地说:“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这种怪物。”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向和善的母亲要这样对他。
小小的霍司砚跑向他的母亲,试图寻找一个拥抱,而他的母亲,手忙脚乱地抓起身边的脏扫帚戳在他身上。
嫌恶地重复:“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