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天,1968 年的十月二十七日,公社召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欢送大会。不同于以往的送子参军,这次大会是欢送知识青年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大礼堂里挤满了成年人,夹杂着青涩懵懂的少男少女和稍年长的青年人,他们大多是今天欢送的对象。
她们昨天上午接到通知后,镇上很多女孩都觉得以后不能常在一起了,都来找思悠希望聚一下,可她手头的活根本分不开身,朋友们只能扫兴地离开了。今天做完家务后她早早就进了会场坐在后排等待。她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会分到哪里?由于先天不足,不仅长得瘦矮体弱还稍显干瘪,不像其他小姑娘***水灵,自己也知道不受家里待见,就是只丑小鸭。
大会在嘈杂但隆重的气氛中开始,主持人首先请領导作报告,领导热情洋溢地讲述宣传上山下乡的伟大意义,讲到了知青代表董加耕,号召大家向他学习,到农村广润天地去认真接受再教育,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接下来,各方代表纷纷上台发言,表达对上山下乡运动的支持,鼓励知识青年们勇敢迈出新的一步。最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被请上了讲台。
她声音坚定地讲述了上山下乡的意义,并郑重表态全力支持女儿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她是思悠的妈妈,公社手工编织厂的负责人。由于丈夫工作调动难得回家,承担了这个家庭的重担。
接着会议的议程是由公社领导宣布下乡知青的名单,及每个知青分配到具体大队的某个生产队。
有一家姐妹几个分配在一个生产队的,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在一起的,有哥妹俩在一个队的,只有思悠是和镇上一个不相干的男生分配在一个生产队。
她毫无思想准备,当时就不由自主毫无顾忌的在台上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不知所措。
至于接下来的锣鼓宣喧天她已充耳无闻,大红花怎么戴到她的胸前的,她也都一无所知,只有满心的无奈和反感。
思悠也知道在那个年代沒有人会在意一个十七岁女孩的感受,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发现她的状态。但母亲看到了,可就当时她家的景况,一切只能被潮流裹协着随风飘。
虽然和那个不相干的男生从没有过交往,但小镇就这么大,思悠知道他叫张辰生。他早就没有了父亲,母亲没有正规工作,他的一个姐姐是跛脚,是思悠妈妈手工编织厂的工人。
他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比思悠高一届,镇上没有初中,他考在了另一个公社就读。
会议结束后,每个知青就被所在大队和生产队的代表带领着,近的步行稍远的被自行車后座上带着,离开了公社所在地。
思悠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公社所在地有八里多路,她的情绪尚未平复,自行車颠簸在崎岖的小路上,而坐在后座上的她似乎毫无觉察不知不觉间己经走了很远。
快到目的地时,才感受到十月金秋的气息,谷穗的清香随风朴鼻而来,放眼望去***成熟的稻田里,男女老少都在忙着收割。旁边田地里,有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也在割稻。恩悠心想: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正这样想着,前面骑自行車的告诉说”注意,马上就到了”。随着車子的停下,队长带她走进阳光下的三间瓦房里,主人热情的招呼他们。
队长介绍说:“这家农户姓陆,有个比你大三岁的女儿叫兰娣,你晚上就和她一起睡。
队长看着兰娣走到思悠身旁就继续说:“你在房子造好前就吃住在她家,每月交饭钱。”她环顾四周,兰娣家的生活条件在当时当地,确是相当不错的,显然队里对她的安置颇为用心。张辰生则被安排在另一农户家。
落静下来后,兰娣父母让她带思悠外面走走去熟悉一下环境,兰娣领着她走到生产队的社场上,告诉她以后每天上工应按时在这里集中,先学习毛***语录或报刊的文章,然后经队长分工再到指定地点干活。还指着远处的房子告诉思悠,刚才在她家的队长等几个人家的房子,并指着东北方向的两间房说:“另一男知青就寄养在那家,本家就一个人生活”。
她们基本转了一圈,回去不久兰娣父母己把饭做好了,她们三个人招呼思悠吃饭,她确实不太懂事,只管不声不响的吃,只觉得新米的清香味,加上是火灶烧的饭蛮好吃的,菜是一荤二素,由于大多时间吃惯了食堂,没什么要求,觉得也不错。她们怕恩悠没吃跑,说她吃得太少,其实她倒是真没客气。
当天晚上,思悠躺在陌生但并不孤独的床上。她此刻对自己人生还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心中略有忐忑。她和家人之间,当然说不上格格不入,但总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真不知那时是大家都没情商,还是自己的心理有问题。
在记忆中思悠从没得到过家人的肯定,而只有一味遭受溪落。她无法忘却和父亲的一次对话。那天父亲又数落她怎么不堪,两个妹妹长得怎么漂亮可爱,她快小学毕业也懂些事了,就说:”人学习好品德好也是好”。那知父亲却直接了当地对她说:“长得难看总比不上长的漂亮的。”
后来经过努力,她考取了县重点初中,又寄宿在校不常回家,才稍微好一点。
虽然在家不受待见,以至让她从小没有自信,可她知道外面人不会欺负自己,因父亲曾是这里的公社***,可家庭对她的影响是久远的。
想到在家里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得到认可,她也释然了,决定尝试做一个合格的农民。然而她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严峻的考验等待着瘦弱的她,能否过得了劳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