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片黑暗。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暖黄耀眼的日光，隔绝了光线。

也没有开灯，程叙媛借着门口的光线看去，只能看到屋中满地的空酒瓶和烟头。

醉酒味和烟草味扑面而来，让程叙媛皱紧了眉。

连秦穆霆都怔了一下，眼眸更沉，又迅速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打开了灯。

灯光一亮，程叙媛才看到沙发上瘫着的人。

——其实程叙媛一下子没注意到那有个人，她只看到了层层叠叠的毛毯和被子。

还是走近了，她才注意到那被子下藏着的陆璟泽。

他脸色疲惫，哪怕睡着，也好像不安稳似的皱着眉。

程叙媛从没见过陆璟泽这副颓废的模样。

在她印象中，陆璟泽一直是昂扬的，带着军人的冷毅和责任感。

哪怕不喜欢她，却从来这样颓唐过。

就好像是被人抽取了精气神，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看来沈楹说的真的没错，陆璟泽现在状态真的很糟糕。

程叙媛眉头皱得更紧，俯身叫他：“陆璟泽。”

她声音淡淡，本想再伸手推一下他，将他叫醒。

却没想到那人似乎睡得及浅，被这么一唤，就睁开了眼。

他眸中朦胧，看着好像睡意未醒。

但看到程叙媛的脸，眉头轻轻一颤，还是溢出一丝喜悦：“叙媛……”

陆璟泽声音轻轻，仿佛在对待梦中情人，害怕声音太大会从梦境中惊醒。

程叙媛听得奇怪，正想让他醒醒。

就看到他一只手上紧攥着一只正在走字的手表。

那是她用自己参军第一个月发的津贴给陆璟泽买的礼物。

程叙媛怔了一下。

她还记得那时正值炎夏，西北天干燥热，她顶着毒辣日光，等了三个小时，陆璟泽才结束会议。

陆璟泽出来后还一脸不耐烦，问：“你有什么事？”

那时她只当陆璟泽觉得自己耽误他工作了，小心翼翼地把表送给他。

却也连谢谢都没一句，只有一句：“我不喜欢戴手表，以后别乱花钱了。”

说完就走。

后来也确实没看见过他戴这只表，再问起时，他也只是说：“质量不好，戴了一次就坏了。”

当时程叙媛虽然疑惑这牌子明明是很好的表，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坏了。

但也没多想。

现在看着那正常转动的指针，和已经生了锈的金属表带，心蓦然一沉。

她就知道，表根本没坏。

只是陆璟泽不喜欢戴罢了。

若是曾经，程叙媛还会伤心一下，但现在，她心中毫无涟漪，只是淡淡移开了视线。

神色自然地伸手推了推陆璟泽：“陆璟泽，醒——”

程叙媛本想叫醒陆璟泽，和他说清楚。

让他不要这幅颓废的模样让人担心，可话还没说完，陆璟泽就眨了眨眼。

他似乎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脸色忧愁，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句：“叙媛……对不起。”

程叙媛怔住了。

她听着陆璟泽意识恍惚，不设防备地倾吐出的心声，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下。

动作不自觉地一顿。

陆璟泽却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梦里的程叙媛极为真实。

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攥住她悬在半空的手。

秦穆霆眉头一紧，正想上去打断。

程叙媛就先移开了手，冷声说：“陆璟泽，醒醒，你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