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柏然说要带我锻炼,第二天,果然如约来我学校门口等我。
我还在慢吞吞地洗脸,陈嘻嘻一阵风似的冲进我宿舍。
「谢悦悦,谢老师,谢大美女……快去校门口把你家徐柏然领走!文科班每次跑操路过校门,速度都变慢了,简直是当代男妲己啊!」
我随便裹了件卫衣,匆匆跑下楼。
学生们正在跑操,路过校门处,的确有不少女生纷纷抬头望向外面。
始作俑者浑然未觉,站在行道树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套装,像是在走神。
距离有点远,仍然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英俊与朝气。
朝阳升起,毫不吝啬地投在他的脸庞上,将那立体的眉骨与鼻梁照得挺拔好看。
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
「徐柏然!」我喊他。
他抬起头,看见我,笑了。
「你有想跑的路线吗?」他问我。
我想了想,学校里面是万万不能跑了。
他在外面就够祸水,要是进去了,教导主任能扒了我的皮。
于是,跑步的地点变成了僻静的小道。
跑着跑着,徐柏然忽然问我:「谢老师,你之前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装傻:「嗯?没有吧。」
他笑了笑:「其实我之前见过你。」
我一愣:「是陈嘻嘻把我扛上车的那次吗?我知道。」
他摇头:「不是。」
徐柏然说,25 号那天晚上,也就是扑灭缙云山火的决战夜,指挥员点燃火线,以火攻火。
他站在四号平台,准备控制即将蹿过来的火焰。
火焰拔地而起,仿佛巨浪,顷刻间蹿到了几十米高,丛飞的火焰张牙舞爪,热浪铺天盖地。
「我身后有些志愿者吓了一跳,但你在后面牢牢扶着水管,还大吼着让他们莫慌。」
看着我的表情,他轻轻叹气,很笃定地说道:「谢老师,你不记得我了。」
我努力搜寻记忆里的场景。
是,那天我的确去救火了。
我有一辆越野摩托,每每骑上,都能在风中感受自由。
八月底的时候,它变成了救援的工具,狭窄的山路里,唯它有足够的动能畅行无阻。
他说的火焰我也记得,瞬间腾空,占据着我所有的视野。
向来代表温暖的颜色,在那一刻仿佛魔鬼。
「可是……我不知道站在前面的人是你。」
那时所有人都紧张戒备,在心中倒数大火燃过的时间,周遭都是模糊的,唯有山火是具象清晰的。
我们无需识别个体的长相,因为彼此都知道,此刻挡在山火和万家灯火之间的,都是朋友,都是战友,都是这个城市的守卫者。
那一张张脸孔,满是汗水和灰烬,满是坚决与无畏。
徐柏然又问:「你还给我递过水,你记得吗?」
啊,这件事我也记得。
在山上,最缺的不是食物,而是水。
本就是酷暑,火焰又加剧了高温,早一批上山的志愿者们在群里、朋友圈里发布消息,说让后来者多带些矿泉水。
我带着几箱矿泉水上山,见人就发。
因而……
我有点不好意思:「给过太多人水了,的确不记得了。」
徐柏然「哼」了一声:「谢老师,我伤心了,你要不要哄哄我?」
我问:「这么哄?」
他想了想:「附近就是我家,要不我给你做一顿早饭,你吃了,就算你哄我了,行不行?」
不等我开口,他又故意凶巴巴:「不许拒绝,你刚才跑步的时候我听见你肚子叫了。你准没吃早饭。」
我哑然失笑。
到底是谁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