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的爹娘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往日有专人打扫的族墓,此刻破败不堪一片荒凉。
迎着满天飞雪,江苒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往前迈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时隔三年,她终于回来了……
望着眼前的两座衣冠冢,江苒缓缓跪下,泪水也跟着滑落。
“爹,娘,苒苒回来了看望你们了……”
裴侯府。
裴云起从梦中惊醒。
梦里,他梦见江苒死在大雪纷飞的江南。
裴云起捏了捏眉心,将心底的不安抹去。
喝了十碗陈年烈酒都没死成的女人,怎么会死呢?
然而残余的睡意也被那个梦一扫而空。
他看了眼外头未亮的天,随后起身披着衣服坐到榻上。
以往这个时候,江苒会将热茶端来,细心地替他整理衣裳。
一室寂静,裴云起望向窗外的目光渐远。
已过一月有余,除去江知画那封信,他再没有收到江苒任何消息。
他拧着眉,就这么坐到了天明。
束发时,裴云起打开檀木盒,却看见发冠旁两缕被红线缠在一起的青丝。
他眸色一紧,不由得动怒要将其扔掉。
可耳畔忽然响起江苒刚嫁进侯府时所说之话。
“夫君,民间有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只愿能陪你从青丝到白发……”
夫君……
裴云起眸光渐渐暗下。
不知何时起,江苒也如旁人那般称他为“侯爷”了。
半晌,他合上檀木盒,索性不戴发冠。
洗漱之时,裴云起抬头便看见一块绣着他生肖的帕子落入眼帘。
“夫君,今年是您本明年,我只愿你平平安安。”
江苒的声音又出现了……
裴云起眸光一沉,转身离开。
偌大的侯府,好像他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就像影子,跟随在他左右。
校场。
几个副将见今日的裴云起脸色更加憔悴,不由问:“侯爷,可是因军务烦恼?”
裴云起不答,冷眸扫过后,副将们也不敢多问了。
行至校场营帐。
裴云起刚坐下不久,上官楠就来了。
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侯爷满眼血丝,也忍不住问了句:“江苒还未回来?”
二人自小相识,他也发现唯有江苒能影响裴云起的情绪。
裴云起嗯了一声,眉目拧的更紧。
他也没想起一向温顺贤淑的江苒会有这么倔强的时候。
见裴云起脸色难堪,上官楠话锋一转:“皇上今日为婉姚郡主设宫宴,郡主还特意让我来叫你一起去。”
“不去。”裴云起没有半丝犹豫。
冰冷的回答让上官楠一愣:“为何?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若不是郡主被送去越国和亲,你们这算是对神仙眷侣。”
说着,他又小声地嘟囔了句:“何况你和江苒之间并无情谊,何不借机和郡主再续前缘?”
裴云起眉目一横:“你何时这般多嘴了?”
听他语气带着几分愠怒,上官楠怀疑道:“莫不是你对江苒动了真情?”
裴云起神色微凝,良久后才冷飕飕回答:“就算世间再无其它女子,本侯也断不会喜欢她。”
见他说的决绝,上官楠也不好再开口。
不一会儿,夜七进帐将边关公函交给裴云起,又附耳言:“主子,夫人还未有消息。”
裴云起墨眸一沉,起身看着正准备离开的上官楠。
“进宫赴宴。”
江南三月,残雪渐化。
江宅内。
江苒头上扎满了银针,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
回家不过才几日,她病越发厉害,幸好江知画不放心赶过来,才在江宅内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她。
大夫取下银针,语气沉重:“药石无医,不必再费工夫了。”
闻言,江知画心霎时一紧,慌忙拉住要走的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吧,无论多少银两我都给!”
大夫无奈叹言:“老夫行医数十载,岂是贪恋钱财之人,不如多陪陪她吧,也好让她走的心安……”
话落,大夫就背起药箱离开了。
江知画红了眼眶,双手扶着桌角才不至于瘫倒。
她派人去找裴云起已经走了三日,但上京离江南至少要八天。
可江苒现在的情况,根本等不到裴云起。
病榻上,江苒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唤了声:“长姐……”
江知画忙拭去泪,走过去坐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长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