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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皇帝的一句话,砸懵了满殿的人。

“什……什么?”

钟欣凌似乎无法理解这简单的句子。

她的目光的父亲和母亲脸上来回转悠,试图找到一丝这是玩笑的痕迹。

“陛下……您说什么?”

“臣女是钟家嫡次女啊!”

“父亲,母亲,快告诉陛下,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父亲的身子晃了晃,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衡之脸上的血色也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不小心又捏碎一只酒杯。

王鸿轩和张程煜更是傻了眼,刚才还在盘算着如何讨好这位“未来将军夫人”,此刻的大将军梦却彻底被粉碎。

我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钟欣凌不是钟家的亲生女儿,我一早就知道了。

她原是父亲同袍的女儿,他父亲为国牺牲后,我们家不忍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流落京城,所以接到家中按钟家嫡女身份厚待。

按说只要她不作死,我们家自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可她偏要来抢我的东西,那只能自讨苦吃了。

“血脉混淆,岂容儿戏?”

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此事,钟大人与夫人心知肚明。但念在你二人多年养育之情,朕不欲深究细责。”

“但钟家女的身份,你钟欣凌,一个外人,也配自居?”

外人二字,狠狠地扎进了钟欣凌心里。

“不可能……”

“且朕听闻,你竟散布谣言,称钟欣荣曾送贴身衣物给李衡之,如此诬陷嫡姐,其心可诛!”

钟欣凌猛地抬起头,脸上混合着绝望和不甘。

“陛下!臣女没有诬陷!那衣物……”

她慌乱地爬向看向了李衡之,抓住他。

“衡之哥哥,你说话啊!姐姐是不是送过你……”

李衡之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粗暴地甩开钟欣凌,仿佛要甩掉什么机器肮脏的东西。

“陛下!微臣李衡之,今日方知被此等卑劣妇人蒙蔽多年!”

“钟大小姐,从未做过此等下作之事。”

“微臣恳请陛下明查。”

李衡之单膝跪在那里,掌心还在不断滴血。

“李衡之,当***三人指天为誓,愿娶钟家女为妻,效力朝廷。”

“朕问你,你口中温婉知礼的钟家女,是哪一个?”

李衡之的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回陛下,微臣……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识人不明?张程煜,王鸿轩,你们呢?”

被点名的王鸿轩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臣糊涂,臣有罪。”

张程煜也急忙跟着跪下,脱口而出:

“陛下!臣被钟欣凌骗了,她……对,是她整天勾引我们,骗得我们团团转!”

听到张程煜的话,钟欣凌的眼神死死看向张程煜,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皇帝看着底下三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为了个假千金丑态百出的臣子,眼神里丝毫没有温度。

“有眼无珠?勾引?”

“朕看,是利令智昏!”

皇帝的手猛地指向跪着的三人,怒言道:

“你们三人,为争一个心思诡诈的女子,不惜在钟家嫡长女的及笄礼上当众悔婚,羞辱于她。”

“这是视朕的旨意而不见吗?”

李衡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王鸿轩和张程煜更是吓得腿软。

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当日的狂妄之举,触犯的不仅仅是我,更是皇权。

“钟欣凌,即日起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

“至于你们三个,念在你们父辈功勋卓越,朕就留你们一命。”

“拖出去,杖责三十,即刻执行!”

皇帝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失魂落魄的三人拖了出去。

我站在萧衍身侧稍后的位置,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的落幕。

“欣荣,”面向我,皇帝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安抚的意味,“今日委屈你了。”

我微微屈膝,声音平静无波。

“陛下严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陛下为欣荣撑腰,实属欣荣之幸。”

“既然你和衍弟心意相通,那便择日完婚吧。”

“至于这虎符……”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来了,这才是今日真正的核心,虎符的归属!

“择日再议。”

6.

回府的马车上,萧衍正闭目养神。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解围。”

他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的:“分内之事。”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忽然睁开了眼。

“你当真一点也记不起两年前,南疆的柳河镇?”

我脑袋里嗡了一下。

两年前南疆闹了疫病,我和天山脉的姐妹们一头扎进去,日日在那为疫民分药、扎针。

那段日子太苦太暗,回来后我就不愿再与人提起。

“王爷……怎么会知道。”

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时我奉命去南疆督抚赈灾,控制疫情蔓延。”

“就在柳河镇外,隔着一条被临时挖开的隔离沟。”

是了!那时的隔离沟外,一直有一队人马驻扎,为首的人总穿着玄色劲装。

初到柳河镇我们的物资都被切断,无奈之下我还托那人帮我们想想办法。

所以……那个为首的人,就是摄政王!

“我看见你穿着粗布衣裳,为当地疫民问诊疗伤,不嫌苦也不嫌累。”

“当时我就想,这个女孩可真有意思。”

“后来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钟家大小姐。也是回京后,才知道你早有心上人。”

我望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及笄礼那天,我向皇兄讨了这个主持的差事。本想远远看一眼,就算了。”

“算了?”我喃喃重复,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然呢?难道我要冲过去告诉你李衡之他不是个好人?”

“还是把你抢过来,关在王府里。”

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只会让你恨透了我,所以不如走开。西北的战事,正好是个由头。”

“那为什么又……答应要娶我?”

“为什么?因为你指着我鼻子说要嫁我时,我仿佛又看到了柳河镇里的那个女孩。”

“既然你选了我,那我凭什么还要放手?”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烧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可陛下,今晚并没有立刻把虎符给王爷,只说择日再议。”

我生硬地转开话题,萧衍也顺着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皇兄心里那杆秤还在摇,他既怕我佣兵太重,又不甘心把虎符交给那三个不成器的东西。”

“既然陛下还对他们有所希望,那我就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

那日回府后,府上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开始准备我出嫁一事。

眼看到了出嫁前夜,我照例换上寝衣准备就寝。

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砰!”房门被重重砸开,门口闯进三个身影。

他们脸色潮红得吓人,领口大开,半点世家公子的体面都没了。

“欣荣!”王鸿轩最先踉跄着扑进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好热……你帮帮我。”

他伸手就想抓我,我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了冰凉的梳妆台。

空气中有一丝香甜的味道,是***。

“姐姐……”张程煜也挤了进来,“别凶嘛,我们是来,来娶你的!”

“钟欣荣!”

李衡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嘶哑。

“是我们错了,都是钟欣凌那个冒牌货,我们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

“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明珠!你才是我要娶的人。”

他挣扎着朝我迈了一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以前是我蠢,看不到你的好。现在我知道了,欣荣!原谅我!嫁给我!”

“我们成亲后,虎符是你的,你就是镇国大将军夫人!”

王鸿轩和张程煜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表白心意。

“嫁给我,我们今晚……就圆房!”

“我们让你当最尊贵的将军夫人,比摄政王妃还……”

“住口!”我厉声打断他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然而中了***的他们失了理智,张程煜的手已经快碰到我的寝衣了。

“哐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衍破窗而入。

不等李衡之三人看清来人,就被狠辣的手刀劈晕了。

“欣荣,我来晚了。”

我努力平复呼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三个暗卫拖死狗般,将地上三人丢进了钟欣凌院子。

不多时,那边就发出了令人燥热的声音。

我看向暗卫首领,毫不留情地下令:

“锁好门,今晚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来。”

7.

送亲的花轿出了钟府,我掀起轿帘的一角,看到街道旁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我的送嫁队伍里,清一色是天山脉的姐妹们。

她们身着天山特有的素白纱裙,手里挎着精巧的竹篮,一路上将一包包药材递给围观百姓。

“大娘,这是我们天山的清心祛湿艾草,您拿着。”

“小娃娃,这是特制的驱虫香囊,回去记得挂床头边。”

百姓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王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啊!”

“保佑王妃娘娘和王爷百年好合!”

一路上,我受到了百姓们无比的爱戴。

进了王府,繁复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

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

皇帝清了清嗓子,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摄政王萧衍,钟氏女欣荣,天作之合,朕心甚慰。”

“今日二***婚,朕尚有一事,需昭告天下。”

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终于尘埃落定的意味。

“摄政王妃,非寻常闺秀,而是天山神女。”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天山神女?传说中握有《昆仑策》的神女?”

“那三位世子当真是瞎了眼啊!”

皇帝抬手压下议论,继续道:

“天山神女,掌昆仑兵策,握济世良方。”

“今与摄政王结为连理,实属我皇家之幸。”

“望你二人夫妇同心,护佑江山!”

话落后,我和萧衍二人一同向皇帝谢恩。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我被簇拥着进入了王府正院。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萧衍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温好的合卺酒。

酒罢人醉,跌落在床上时,我看到了萧衍眼里满是幸福的样子。

隔日,我还窝在萧衍怀里,却听门外骤然响起侍卫急促的声音。

“王爷!王妃!宫里有旨,陛下急召王爷王妃入宫。”

所有的旖旎瞬间被打破,我们匆匆换上衣服,就登上了马车。

一踏入御书房,浓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地上跪着的,赫然是钟欣凌。

她早已不复往日的娇柔,脸颊上还有清晰的指痕。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直接扑了过来。

“钟欣荣!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两旁的嬷嬷迅速摁住了她。

“你都嫁给摄政王了为什么还要毁了我!”

皇帝猛地一拍御案。

“放肆!御前咆哮成何体统!”

一旁的太监适时补充道:

“今日一早,李世子的侍卫就来报,说前些日子世子和钟二小姐一夜欢好后就伤及了根本,大夫说,怕是……再难有子嗣了。”

我心下了然,那日李衡之他们中的***来自南疆,里面用的药效果极强,处理不当就会伤及身体。

我看着钟欣凌绝望的样子,心底没有半分波澜。

“妹妹,那夜李衡之三人闯入我的闺房,欲行不轨之事时,你可是恨透了我。”

“我不过是帮了你一把,遂了你的愿。”

“你撺掇他们做下此等丑事,如今自食恶果,又何必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竟还有这等事?”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他示意太监立刻去查我所言是否属实。

不多时,就有人带回了消息。

果然如我所说,那日钟欣凌给李衡之三人下了药,企图坏了我的名声,不料最后被我以牙还牙。

皇帝看向钟欣凌的眼里再无半分情面,只剩厌恶。

“拖下去,打入天牢!”

人被带走后,御书房里只剩沉默。

皇帝刚想开口宽慰我几句,不料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前来通报。

“陛下,八百里加急!北狄十万铁骑绕过云州关,突袭雁回谷,北境危矣!”

皇帝霍然起身,他看向萧衍的眼神不再犹豫。

“衍弟,北境危殆,朕命你即刻持虎符,总领北境一切军务,收复失地!”

萧衍接过皇帝手里的虎符,没有推辞。

“臣弟萧衍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又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神女,北境将士,就托付给你了。”

我亦屈膝行礼:“陛下放心,天山一脉,必竭尽全力。”

没有片刻停留,我随萧衍策马冲出宫门,奔向早已在城门外集结待命的大军。

北境一战,在《昆仑策》的加持下,萧衍的战时指挥能力被完全激发出来。

而我在后方,带着天山子弟有条不紊地为将士们治疗。

不过月余,北境一战大获全胜。

然而就在全军庆贺之际,一封密报送到了萧衍手中。

钟欣凌趁京城空虚之际,竟策反了李衡之三人,发动叛乱!

8.

我与萧衍即刻启程回京。

宫门在我们面前打开时,里面一片混乱。

“钟欣荣!”王鸿轩最先吼出来,“你还敢回来!”

张程煜立刻叫嚣起来。

“萧衍!识相的立刻交出虎符,跪地投降!”

李衡之站在稍前的位置,他的眼神死死钉在我身上。

“欣荣,你现在回头,杀了萧衍,带着虎符过来。”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这天下,我们共享!”

他的话让我差点笑出声。

“共享天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李衡之,你问问你身后那些提着脑袋跟你造反的兵,他们信吗?”

我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安的叛军士兵,不少人下意识避开了我的视线。

若说我们没有那么快带兵返回京城,他们的造反或许还有一丝胜算。

“姐姐,救我!”

钟欣凌被两个叛军推搡着到了前面。

“是李衡之他们逼我造反的,你快让王爷救我啊!”

她哭喊着,试图朝我这边扑,却被身后的叛军死死按住。

“闭嘴,贱人!”

王鸿轩猛地回头,狠狠啐了一口。

“不是你撺掇我们说京城空虚,萧衍远在北境鞭长莫及吗?现在装什么可怜!”

张程煜也暴躁地吼道:

“就是,要不是你一早蒙骗我们,说什么神女只不过是谣传,我们会被你害得那么惨吗!”

钟欣凌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她看向李衡之,带着最后一点希冀。

“衡之哥哥,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过只要成功了就立我为后的!”

李衡之避开了钟欣凌的目光,那眼神里的挣扎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重新看向我。

“钟欣荣,过去是我们错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

“你身上流着钟家的血,我们是你的未婚夫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情分?”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李衡之,你们在我的及笄礼上,当着我父母,当着满京城权贵的面,说我不配为将军夫人,说我性格乖戾。那时候你可念过一丝情分?”

“你们三个,连同那个冒牌货钟欣凌,对我极尽羞辱之能事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现在兵败如山倒,想起情分了?”

我猛地一挥手,身后宫墙上立刻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晚了!从你们在及笄礼上背弃皇命,羞辱于我开始,就只剩下一条路!”

“死路!”

“不!钟欣荣你不能!”王鸿轩崩溃地嘶吼起来,“我不想死,饶了我!都是李衡之和钟欣凌的主意!是他们逼我的!”

张程煜也吓破了胆,跟着喊道:“对,是李衡之!是他想当皇帝!是他蛊惑我们的!”

李衡之看着身边两个瞬间倒戈、丑态百出的同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最后看向我的眼神,有悔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毒。

“钟欣荣,我们当初要是……”

“放箭!”

萧衍的声音骤然响起,干脆利落地截断了李衡之所有未尽的话。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王鸿轩被一支箭精准地捅穿了喉咙,张程煜本想举盾格挡,却被李衡之拉了过来挡在身前,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李衡之还想往宫门柱子后躲,却被萧衍射出的三支箭狠狠穿透,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

钟欣凌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疯了。

她不管不顾地朝我这边冲来。

“钟欣荣,我诅咒你!你和萧衍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

一旁的萧衍干净利落,一刀解决了她。

箭雨停了,宽阔的广场上,死寂无声。

三具曾经显赫的世子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钟欣凌的尸体伏在稍远处,像一团肮脏的破布。

残余的叛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地。

我们找到皇帝时,他虽脸色发白,但未见有外伤。

我快步上前为他诊脉,确认只是受惊过度后才放下心来。

叛乱平定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百姓们欢呼雀跃,赞颂摄政王夫妇救驾有功。

次日早朝,皇帝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钦定萧衍统领全境的大军。

此后,萧衍率军镇守北境,我则带着天山子弟各地的医馆里悬壶济世。

我们成了百姓口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知道,在萧衍身边,我找到了真正的归宿,这便是最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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