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突兀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震了一下。
嗡的一声,像一只濒死的甲虫在我手心挣扎。
屏幕上弹出的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银行号码。
“尊敬的林晚女士,您申请的尾号XXXX的个人经营性抵押***已审批通过,额度600000元,抵押物为您名下位于XX小区的房产,请您……”
后面的字,我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大脑里好像有根弦,被人用蛮力猛地扯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XX小区的房产。
那是我的婚前财产。
是我爸妈在我结婚前,全款给我买下的唯一退路。
我攥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死一样的白色。
周围同事讨论下午茶的声音,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到我耳朵里变得模糊不清。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旁边的同事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抓起包就往外冲。
我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每一个字都沉重得无法吐露。
我一路狂奔回家,连闯了两个红灯,喇叭声在我身后尖叫,我充耳不闻。
家里空无一人。
我冲进卧室,扑到那个我们存放贵重物品的保险柜前。
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密码试了三次才打开。
柜子里,原本应该静静躺在那里的红色房产证,不见了。
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像一个张着嘴的黑洞,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心跳得又快又重,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肋骨,钝痛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江浩回来了。
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心情很好的样子。
“老婆,我回来……你怎么坐地上?”
他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没有动,只是缓缓抬起头,将那条银行短信举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一片冰凉。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江浩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扫过,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
“什么啊,诈骗短信吧,现在这种东西多的是,别信。”他试图绕开我,去厨房倒水,表现得若无其事。
装傻。
他还在装傻。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
“我的房产证呢?”
“什么房产证,不是在保险柜里放着吗?”他还在嘴硬。
“江浩。”我叫他的全名,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保险柜是空的。”
他脸上的从容终于挂不住了,眼神飘忽,不敢看我。
在我死死地注视下,他终于败下阵来,小声嘟囔着:“我……我拿去用了下。”
“用了下?”我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荒谬到了极点,“你怎么用的?”
他看我不依不饶,索性破罐子破摔,提高了音量。
“就是小雪,她跟男朋友不是要创业吗,缺点启动资金。”
“我拿你的房本去抵押了六十万给她,这事我本来想等***下来再跟你说的。”
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好像只是从我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钱去买菜。
“都是一家人,她的事不就是我们的事吗?”
“你放心,小雪说了,等她公司一赚钱,马上就把钱还上。”
我气到浑身发抖,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全是尖锐的鸣响。
这是我的婚前财产。
是我爸妈给我最后的保障。
他凭什么?
他怎么敢?
“江浩,那是我的房子,你没有权力处置它!”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声。
他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了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不耐烦和指责。
“林晚,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嫁给了我,你的东西不就是我们家的东西吗?”
“我们是一家人,你非要分这么清,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老公?”
又是这句话。
“我们是一家人。”
这句像魔咒一样的话,捆绑了我整整三年。
三年来,我爸妈给我买的白色宝马,成了小姑子江雪出门炸街的专属座驾,她甚至连油费都懒得自己加。
我的工资卡,被婆婆以“年轻人花钱没数,我帮你们存着”为由拿走,成了他们全家应付人情往来、水电煤气的备用金库。
我去年咬牙奖励自己的那个名牌包,前脚刚拿回家,后脚就被婆婆拿走,转手送给了江雪当生日礼物。
我所有的退让,所有的妥协,所有的付出,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理所当然。
我以为用我的忍耐可以换来家庭的和睦,可以换来这个男人的真心。
现在看来,我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被他们全家寄生,吸食血肉的,愚蠢的笑话。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样,轰然爆发。
我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毫无悔意的男人,忽然就不抖了。
我甚至还笑了一下。
那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江浩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错愕。
我抬起手,擦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眼泪。
然后,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清晰地对他说。
”对,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你的债,我帮你报警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