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床边。
萧青鸾的身体在微微抽搐,呼吸越来越弱。
玉竹在旁边已经吓傻了,只会哭。
“闭嘴!”我低吼一声,声音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严厉。
玉竹吓得一哆嗦,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我伸手探向萧青鸾的脖颈,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嘴唇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是“牵机引”,一种发作极快的西域奇毒。
镇北侯府被抄家前,父亲曾缴获过这种毒药,告诉过我它的特性。
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毒发一刻钟内,用金针刺入“天突穴”,逼出毒血。
晚一息,神仙难救。
我没有金针。
情急之下,我抽出头上用来固定发髻的银簪,对着烛火烧红。
“玉竹,按住陛下!”
玉竹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按萧青鸾的肩膀。
我撕开萧青鸾的衣领,露出她纤细的脖颈。
皮肤白得晃眼。
我没有丝毫犹豫,找准穴位,将烧红的银簪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
一股黑血顺着银簪喷了出来,溅在我手上,带着一股腥甜的恶臭。
萧青鸾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出的,全是黑色的血块。
玉竹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我死死按住银簪,直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才一把拔了出来。
萧青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虽然依旧惨白,但那层骇人的青紫色已经褪去。
命,保住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水……”
床上,传来萧青鸾微弱的声音。
玉竹赶紧倒了杯水,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接过来,扶起萧青鸾,一点点喂她喝下。
喝完水,她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她看着我,黑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情绪,也看不出感激。
她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是中毒?”
我低着头,斟酌着用词。
“奴婢……奴婢家乡曾有赤脚医生,用此法救过急症之人,症状与陛下方才相似。”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但此刻,我只能这么说。
她没有追问,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簪子是你自己的?”
“是。”
“不怕我死了,魏相扒了你的皮?”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直接提到了魏寺。
她知道是魏寺干的。
我深吸一口气,说:“陛下是君,魏相是臣。奴婢只听君令。”
这句话说完,寝殿里又陷入了死寂。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良久,她轻轻地笑了。
那笑声很奇怪,不像是高兴,更像是一种……嘲讽。
“好一个只听君令。”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走下床。
玉竹想去扶她,被她挥手推开。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叫陆烬?”
“陛下,奴婢现在叫阿尘。”我赶紧改口。
她却摇了摇头。
“不,你就叫陆烬。”
“朕喜欢这个名字。”
“死灰复燃,野火燎。”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她知道!
她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我的血都快凉了。
我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到底是谁?
是魏寺掌中的金丝雀,还是……一只懂得收敛爪牙的雏鹰?
她没再理会我的震惊,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她把纸递给我。
上面是三个字:
“安神香。”
我瞳孔一缩。
今晚寝殿里点的,就是安神香。
毒,就下在香里。
“去查。”她只说了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查到了,来回朕。”
“查不到,”她顿了顿,抬起眼帘,黑色的眸子锁住我,“你就自己去内务府领死吧。”
她说完,转身回到了床上,拉上被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捏着那张纸,手心全是汗。
她这是在用我。
也是在考验我。
更是……在逼我站队。
我没有选择。
我对着她的床榻,深深叩首。
“奴婢,遵旨。”
走出寝殿,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一潭死水的棋局,终于开始动了。
我看着手里的纸条,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魏寺,你以为你送来的是一条狗。
你错了。
你送来的是一把刀。
一把……随时可能割断你喉咙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