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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头凌厉的目光和厉喝,让小镇街口的空气骤然凝固。所有视线都聚焦在那个戴着破旧斗笠、身形纤细的“采药女”身上。

沈未央搭在毒针上的指尖微微发凉,但心念如电转。硬闯是最下策,此刻她内伤未愈,实力未复,面对数名官差和可能闻讯而来的更多追兵,风险太大。必须智取。

她缓缓抬起手,却不是去摘斗笠,而是捂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耸动,声音嘶哑,俨然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样。她刻意让声音变得虚弱而惶恐:“官、官爷……有何吩咐?”

那捕头眉头紧皱,显然没料到是这般反应,但并未放松警惕,驱马又近前两步,马鞭几乎要戳到沈未央的斗笠:“少废话!让你摘了斗笠!鬼鬼祟祟,莫非是那通缉要犯‘血燕子’同党?”

“血燕子?”沈未央声音带着哭腔,更是抖得厉害,“民女……民女不知什么血燕子……民女是前面山坳里李家的媳妇,男人病重,进山采药……感染了风寒,咳咳咳……怕过了病气给各位官爷,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她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侧了侧身,让腰间那个简陋的、装着几株普通草药的药篓更显眼些,同时脚下“虚弱”地踉跄一步,仿佛随时会倒下。

这番表演,加上她刻意改变的声线和流露出的浓浓病气,让那捕头凌厉的眼神稍稍缓和了几分。一个重病的山村妇人,似乎和画像上那个能重伤王府高手的“血燕子”相去甚远。但他职责在身,不敢大意。

“李家媳妇?”捕头冷哼一声,“哪个李家?我怎不记得前面山坳里有姓李的?”

沈未央心中冷笑,这捕头果然对本地熟悉,但她早有准备。原主记忆里,岐山周边村落的大致情况还是有的,她迅速筛选出一个信息:“官爷明鉴……民女……民女是上月才从邻县嫁过来的,夫家是……是独居的李大……官爷可能不认得……”

她故意说得含糊,带着新嫁娘的羞怯和不确定,反而增加了可信度。同时,她捂着嘴的手帕上,悄然沾染了一丝刚才在药铺买的、带有轻微腥苦气味的草药汁液,咳嗽时气味散开,更添了几分“病重”的真实感。

那捕头吸了吸鼻子,闻到那股药味,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他挥了挥马鞭,似乎想驱散那味道:“行了行了!摘了斗笠,看一眼便知!”

看来是躲不过了。沈未央心一沉,摘斗笠的瞬间,就是搏命之时。她计算着与捕头之间的距离,毒针已悄然滑入指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呦!王捕头!这是干嘛呢?这么大阵仗,可别吓着人家小娘子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胖子,带着两个伙计模样的人,笑嘻嘻地挤了过来。这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

王捕头显然认识他,脸色稍霁,但依旧板着:“赵掌柜,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避让!此女形迹可疑,本捕头要查验正身!”

赵掌柜***手,笑得更殷勤了:“王捕头,您误会啦!这位小娘子我认得,确实是前面李大的媳妇儿!前几天还在我铺子里赊了半斤盐巴呢!您看,这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嘛!”

沈未央心中一动,她根本不认识这赵掌柜。但他为何要帮自己解围?

王捕头将信将疑:“赵掌柜,你确定?”

“千真万确!”赵掌柜拍着胸脯,“李大那病痨鬼,讨了个媳妇冲喜,这事附近谁不知道?这小娘子命苦啊,一过门就伺候病人,自己也染上了……唉,王捕头,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她了,瞧这可怜见的。”

赵掌柜边说边给王捕头使了个眼色,又悄悄塞过去一小锭银子。

王捕头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虚弱”得几乎站不稳的沈未央,再想到那“血燕子”的凶名,也觉得不太可能是个病弱女子。他哼了一声,将银子揣入怀中:“既然赵掌柜作保,那便算了。走吧走吧,别挡着道!”

沈未央心中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连忙低头,用更加虚弱的声音道:“多……多谢官爷,多谢赵掌柜……” 然后扶着墙,一步三晃地“艰难”挪动,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直到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确认无人跟踪,沈未央才直起身子,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如刀。那个赵掌柜,绝对有问题。

她快速回忆,原主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他出面解围,是为了什么?认出她了?还是另有所图?

无论如何,这清河镇不能久留。官差已经排查到这里,慕容烬的追兵或许也在附近。

她立刻改变计划,不再从镇口离开,而是凭借敏捷的身手,翻过几处低矮的院墙,朝着镇子另一头的山林方向潜行。必须尽快回到岐山深处,那里才是她暂时的安全区。

就在她即将潜出小镇边缘时,眼角余光瞥见镇外不远处的茶棚里,坐着几个看似歇脚的旅人。其中一人的侧影,让沈未央瞳孔微缩。

那人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衣,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布袋,袋口的系绳方式,却和那晚“幽蛛”杀手令牌上的蜘蛛图案,有几分神似!

是同伙?还是巧合?

沈未央压下心中的惊疑,没有停留,如同真正的山间灵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回到之前藏身的山洞附近,沈未央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谨慎地在周围绕了几圈,布下几个简易的预警机关,确认没有被人跟踪或埋伏后,才闪身入内。

洞内一切如常。她松了口气,靠坐在石壁上,仔细回想今天的遭遇。

官差的盘查,赵掌柜诡异的解围,还有茶棚里那个神秘的灰衣人……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慕容烬的追捕网已经撒开,而且,似乎不止一股势力在关注她的动向。

那个赵掌柜……他塞给王捕头银子时的小动作,以及他说话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精明算计,不像单纯的善心。他可能认出了她,但为何不揭发,反而帮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是……他属于另一方势力,不想让她这么快被慕容烬抓住?

而那个灰衣人,如果真是“幽蛛”的人,他们出现在岐山脚下,是巧合,还是也冲着她来的?南疆的蛊毒,幽蛛的令牌……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沈未央取出那枚幽蛛令牌,在指尖摩挲。看来,要想破局,光躲是不够的,必须主动出击,弄清这些隐藏在幕后的势力。

她需要信息。需要一双眼睛,替她去看清这迷雾。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她想起了原主记忆中的一个名字——墨离。那是沈老将军早年收养的一个孤儿,天赋异禀,尤其擅长机关消息、追踪匿迹,曾是沈家暗卫中的佼佼者,对沈家极为忠心。但在三年前,因一次任务失误(后来才知道是慕容烬设计),被沈老将军“重责”后逐出府门,不知所踪。

原主当时还为此伤心许久。但现在沈未央回想,父亲那般做,或许是有意保全墨离,让他远离即将到来的风暴?如果墨离还活着,如果他能找到……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争取的助力。

但人海茫茫,如何寻找?而且,时隔三年,人心易变,墨离是否还值得信任?

沈未央陷入沉思。眼下,提升实力仍是第一要务。她收敛心神,再次运转《涅槃诀》,引导内力滋养经脉,修复暗伤。同时,大脑飞速运转,规划着下一步行动。

首先,要换个更隐蔽的藏身之处。这个山洞虽然暂时安全,但已被她活动过,不够保险。

其次,要设法打听墨离的消息,或者寻找其他建立情报网的途径。

最后,那个赵掌柜和灰衣人,需要进一步试探。

就在她思忖间,洞外她布下的一处预警机关,传来了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响动。

不是野兽触发的。

沈未央倏然睁眼,眸中寒光凛冽。

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官差?是幽蛛?还是……那个神秘的赵掌柜?

她悄无声息地移到洞口阴影处,指尖扣紧了毒针和几枚尖锐的石子。

夜色,再次降临。山林深处,杀机暗涌。

洞外的声响极其轻微,若非沈未央提前布下了用细线串联枯枝的简易机关,几乎难以察觉。那不是野兽莽撞的踩踏,而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刻意放轻的靠近。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洞口投下斑驳的光点。沈未央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融入阴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唯有指尖扣着的毒针和石子,凝聚着致命的寒意。

来者似乎也在犹豫,在洞口附近徘徊了片刻,没有立刻进入。一种无声的较量在黑暗中蔓延。

终于,一个压得极低的、带着几分试探和不确定的男子声音响起,这声音有些沙哑,却奇异地触动了一丝沈未央脑海深处属于原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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