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那句“带黄桃的”像魔咒一样，在苏念脑子里循环播放了一整晚。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她想起他按在她手背上的温度，想起他靠近时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与青草的气息，想起他嚼着柠檬糖时腮边鼓起的那个小包，以及他最后丢下那句话时，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郁闷的呜咽。

捉弄她？似乎不像。他那种地位的人，真想捉弄她，有更直接更恶劣的方式。喜欢她？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苏念狠狠掐灭了。怎么可能？那可是陆凛，青城一中的风云人物，打架逃课样样精通，唯独对女生不假辞色的校霸。而她，只是一个刚转学过来、毫不起眼、甚至有点胆小的转学生。

最后，她只能将其归结为：校霸大人一时兴起，或许觉得她这种战战兢兢的反应很有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第二天，苏念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去了学校。书包侧袋里，除了常备的柠檬糖，还多了一小包黄桃口味的水果硬糖。她挑了很久，选了个看起来包装最可爱的。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每次教室前门或后门有动静，她都会下意识地绷紧神经，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陆凛的方向。但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晚的“点单”，照常睡觉、看窗外，或者被周子豪他们拉去打篮球，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让苏念更加煎熬。就像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历史老师在讲台上分析着文艺复兴的背景，声音平和。苏念正努力做着笔记，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人文主义精神”上。

忽然，那个熟悉的小纸团，再次精准地落在了她的笔袋旁边。

她的笔尖一顿，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小小的痕迹。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几乎是做贼心虚般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飞快地伸出手，用掌心盖住了那个纸团。

慢慢展开。

依旧是那凌厉的字迹，这次更简短。

“糖。”

连问号都省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从书包侧袋里摸出那包黄桃糖。这次她没再用便利贴包裹，只是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塑料包装硌着皮肤。

机会来得很快。历史老师转身在黑板上书写关键词。

苏念迅速站起身，假装要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她的座位在第四排靠窗，陆凛在第三排靠窗，去饮水机必然经过他的座位。

她低着头，脚步加快，心跳如擂鼓。在经过陆凛桌旁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攥着的黄桃糖塞到了他摊开放在桌面的历史书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她甚至没敢看他的表情，塞完就快步走向饮水机，接了小半杯水，又低着头快步往回走。经过他座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包黄桃糖已经不见了，他的历史书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座位，苏念才感觉自己的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平息内心的躁动。

这算什么？地下接头吗？

她偷偷抬眼看向右前方。

陆凛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目光落在黑板的方向，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任何异样。

仿佛刚才那包凭空消失的黄桃糖，只是她的幻觉。

但苏念知道不是。

下课铃响，陆凛第一个站起身，单肩挎上书包，双手插兜往外走。经过苏念座位时，他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停留，没有眼神交流。

周子豪凑过来，勾住陆凛的肩膀，回头冲苏念挤了挤眼睛，笑得一脸暧昧。

苏念：“……”

她默默收拾书包，决定明天开始，书包里再也不放任何糖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