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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小小身影软软倒下、即将触及冰冷地面的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竟以惊人的速度掠至跟前!

程宴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行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伸手,在那小不点彻底摔实之前,稳稳地、极其小心地将那轻飘飘、软乎乎的一团捞进了怀里。

动作快得让身后的助理、保镖,以及那位吓得魂飞魄散的院长,全都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

天……天啊!有严重洁癖、从不让人近身、尤其厌恶小孩哭闹嘈杂的程先生……竟然……亲手抱起了那个脏兮兮、还流着血的小孤儿?!

世界仿佛静止了。

程宴舟微微蹙眉,低头看向臂弯里的小人儿。

入手的分量极轻,像抱着一捧羽毛,又像揣着一只虚弱的小猫,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那件破旧的棉袄粗糙不堪,沾染着灰尘和已经半凝固的、刺目的血迹。怀里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额角那道伤口更是狰狞,血污糊住了她小半张脸,看上去触目惊心。

离得这样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纤长睫毛上未干的泪珠,感受到她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一种极其陌生而古怪的情绪,悄然在他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他向来不喜与人肢体接触,更别提是这样邋遢狼狈的状况。按照他平日的习惯,此刻早该将这麻烦的源头丢给下属处理。

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方才惊鸿一瞥,那双过于明亮清澈、甚至带着一丝奇异洞察力的眼眸,与他怀中此刻脆弱易碎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还有她倒下前,那句软糯却石破天惊的“这个酥酥比团团还要倒霉呢”……

这小东西,有点邪门啊。

“程、程先生!真是罪过!罪过!快把这孩子给我吧,别脏了您的手!”院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慌忙上前,陪着笑脸,伸手就想把团团接过去。

程宴舟却抱着团团,极其自然地侧身半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院长的手。

他自己也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感到一丝意外。

“怎么回事?”他开口,声音依旧是他惯有的冷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地扫过院长和闻声赶来的保育员张阿姨,“这孩子头上的伤,还有这身衣服?”

院长和张阿姨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这……”院长支支吾吾,“小孩子嘛,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可能……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衣服……衣服我们院里条件有限,都……都是好心人捐的旧衣服……”

张阿姨也赶紧附和:“是是是,程先生,这个……这个叫团团的孩子,特别调皮,一点都不听话,肯定是自己乱跑才摔着的!我们平时看得可紧了……”

就在张阿姨话音刚落的当口——

程宴舟臂弯里,那小小的人儿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嘤咛:“唔……痛痛……”

团团只觉得头痛欲裂,额角火辣辣地疼,肚子饿得像有火烧,浑身冷得厉害。她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好看、却冷得像冰雕一样的男人的脸。下颌线绷得很紧,薄唇抿着,正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嗯?这个酥酥……不是刚才那个被黑云云包着的、超级倒霉的酥酥吗?

她怎么……离他这么近?好像……好像被他抱着?

她的小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本能觉得这个怀抱虽然有点硬,不如师父父的怀抱软和,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而且,凑近了看,这个酥酥脸上的黑云云好像更浓了耶!都快看不清他的鼻子眼睛了!真的好倒霉哦!

程宴舟见她醒来,那双过于灵动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只剩下纯粹的好奇和打量,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同情?

他薄唇微动,刚想开口问点什么。

却见怀里的小不点忽然伸出了一只沾着点点血污和灰尘的小胖手,颤巍巍地、目标明确地朝着他紧抿的薄唇伸了过来。

程宴舟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避开。

但那小手指却并未触碰到他的唇,而是在离他脸颊还有几厘米的地方虚虚地划了一下,软糯含糊、吐字却异常清晰地嘟囔道:

“酥酥……你嘴巴这里……黑线线……要破财哦……好多小钱钱……要飞走啦……”

“……”

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院长和张阿姨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助理和保镖们集体倒抽一口冷气,恨不得自己瞬间失聪!

这……这孩子在***什么?!竟敢对着程先生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什么破财?!她知不知道程先生是谁?!

程宴舟的眸色骤然转深,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丝极致的惊诧和难以置信。

破财?

他今天下午确实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海外视频会议,事关一笔数额巨大的跨国并购案最后的价格谈判……难道……

但这怎么可能?!一个两岁的、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

是巧合?还是……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沉静地看着怀里依旧一脸无辜、甚至因为他的注视而显得有些迷茫的小团子,声音低沉地开口,试图确认:“你……说什么?”

团团见这个好看的倒霉酥酥终于搭理自己了,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她现在又饿又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委屈巴巴地瘪瘪小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用带着哭腔的小奶音,口齿不清地、更加清晰地重复并补充道:

“酥酥……团团痛痛……饿饿……”她先可怜兮兮地陈述了自己的惨状,然后才又伸出小手指,更加认真地指着他的嘴角下方,“这里……有坏坏黑线线……缠住酥酥的钱袋子啦……会漏掉……能买好多好多糖糖和肉肉的小钱钱……都会不见掉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自己的小胖手比划了一个“钱飞走了”的动作,表情严肃又焦急,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院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张阿姨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程宴舟的心头再次巨震!

不是巧合!

这绝不是一个两岁孩子能编出来的话!

他猛地抬头,冰冷如刀锋的目光直射向一旁面无人色的院长和张阿姨,声音陡降冰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平时也这样?”

院长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没、没有!绝对没有!程先生!这孩子、这孩子肯定是撞坏脑袋了!***!她平时连话都说不利索,胆子小得很……”

“唔……才没有胡说……”团团听到被人质疑,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有点不高兴了。

她可是玄门最准的小神仙!她扭过头,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张阿姨,小鼻子***了一下,忽然又伸出小手指着她:

“姨姨……你骗人……你偷偷藏了小饼干……在……在你口袋袋里……蓝色的……有花花……”她又努力嗅了嗅小鼻子,“还有……你拿了李阿姨的……亮晶晶的发发夹……藏在……藏在你的枕头下面……”

“轰——!”的一声,张阿姨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又转青,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里充满了见了鬼似的惊恐!

她……她确实刚才偷偷抓了一把准备带给自家孩子的小饼干塞进了口袋,那个蓝色印花的饼干包装袋角还露了一点出来!

而李阿姨丢失的那个便宜水钻发夹……也确实是她一时嫉妒顺手拿走藏起来的!这……这孩子怎么会知道?!她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幕,彻底印证了程宴舟心中的猜测。

这个孩子……绝非寻常!

程宴舟不再看那两个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成年人,他低头,目光极其复杂地凝视着怀里这个再次因为虚弱和疼痛而蔫下去、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不点。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苍白的小脸因为刚才一番“指控”用了力气,更显得脆弱。

强烈的饥饿感让她的肚子再次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团团委屈地捂着小肚子,眼泪汪汪地看着程宴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撒娇:“酥酥……团团饿……想吃饼饼……吃肉肉……团团乖乖……不说不吉利的话话了……”

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又努力讨好、前后矛盾的小模样,程宴舟那颗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似乎被某种极其细微的东西轻轻撬开了一道缝隙。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下属再次惊掉下巴的决定。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让她的小脑袋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昂贵的西装上,完全无视了那血污和灰尘,然后对助理冷声道:“打电话给陈医生,让他立刻带着医疗设备和儿童营养师到老宅候着。”

“是!先生!”助理一个激灵,立刻拿出手机。

院长一听“老宅”,腿彻底软了:“程、程先生……您这是……”

程宴舟看都没看他,抱着团团就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只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这个孩子,我带走了。后续的手续,我的律师会来处理。”

程宴舟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小人儿,大步朝着那辆奢华的迈***走去。

团团迷迷糊糊地靠在这个虽然有点硬但很稳当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清冽又干净的味道,有点像雪后松柏的味道,让她觉得稍微安心了一点。

虽然这个酥酥看起来很冷,但怀抱……好像没那么可怕?

她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又小声地、断断续续地嘟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说梦话:

“酥酥……车车……左边……轮轮……气气要没有了哦……小心……颠屁屁……”

程宴舟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左边轮胎?

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助理早已机灵地打开了后座车门。程宴舟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小团子的头,弯腰,将她轻轻放在了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他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进去,沉声道:“开车。稳一点。”

“是,先生。”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座破败的孤儿院。

果然,正如团团所嘟囔的那样,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左后轮似乎压过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坑,车身轻微地颠簸了一下。

幅度不大,但程宴舟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侧。

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儿,似乎终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加上车内的暖意和柔软的座椅,已经歪着小脑袋,靠在一旁的安全带上,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还在为什么事情发愁,沾着血污和灰尘的小手里,还无意识地紧紧抓着他西装外套的一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程宴舟的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小脸上,那双能看透无数商业阴谋、洞悉人心的深邃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浓重的困惑与探究。

这个凭空出现的、浑身透着诡异的小不点……

她到底是谁?

她那双眼睛,究竟能看到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她那句关于“至亲血脉”的批命……难道……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公路上,车厢内一片静谧,只有身边小团子均匀却微弱的呼吸声。

程宴舟拿出手机,屏幕上的裂纹依旧碍眼。他忽略掉那些关于并购案谈判的未读邮件和消息,直接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奶奶,”他声音低沉,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身边熟睡的小脸,“您上次说的那位大师……他除了说我的生机在孤儿院,还有没有留下更具体的话?”

“……比如,关于一个,能一眼看穿人霉运,甚至……可能预知一点小事的两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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