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偏头看着她，很理性的分析着这个问题：“也不是说你不能同甘共苦，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久病床前无慈母，对一件总是被提及的事情厌烦，这是人的本能。不然大伙对祥林嫂的态度，也不会从同情转变为不耐烦。”
“所以，与其让你烦我，倒不如给彼此空间，你能陪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让你白操心做些无用功。”
江以宁想不到，这话是从暮沉嘴里说出来的。
她眼神复杂，暮沉说了这么一堆，最重要的一点，无非只是害怕身边的人没了耐心离他而去。所以他愿意跟她分享他的情绪，他状态不对，不久之前，他是跟她说过他的情况的，说自己需要时间调整。
但是他却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他状态不好的事，后续就没有再说过了。
所以江以宁就以为他是向着好的方面去的。
她故作轻松的说：“暮沉，你这是自卑。”
“我没有。”他顿了顿，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就是自卑，你觉得你不够有那个人格魅力，能把人一辈子留在身边。”江以宁认真的分析说，“不过这次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暮沉在认真的给她解释，没想到还被她“踩”了一脚，忍不住脸色微变。
他把头转向窗外去，冷冷淡淡的，没有再理会她。
“觉得我说的不对？”江以宁说，“既然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也就是说明，你认为自己还是相当优秀的。那你凭什么觉得你身边留不住人，起码你那方面的功夫，也能让我留个个把月，你最近跟我多说几次，又有什么问题？”
暮沉眼皮动了动。
江以宁在心里想，暮沉这男人也俗得很，跟大部分男的一个德行，一听到夸那方面了立刻就能听进去。
“你知不知道，你不说一直瞒着我，我昨天在赶去医院，还有听你同事说事情经过的时候，我差点就要被你气死了。”
江以宁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说：“你这狗男人骗我，这连正式的重新在一起你都没跟我说，你就给我来一出心口不一，我给你气得心梗。差点就不想搭理你了。你再敢骗我瞒着我，我就让你以后打光棍。”
暮沉任由她动手动脚，皱了下眉，诚恳的跟她道了歉。
江以宁叹口气，说：“看你可怜，就不跟你计较了。”
……
谢晋在看到江以宁跟暮沉一起来的时候，稍微愣了愣。
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跟暮沉像是往常一样寻常聊天。
在谈及跟同事的冲突时，江以宁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昨天她脑子乱，确实没有仔细跟暮沉聊过。
暮沉看了她一眼，平静说：“昨天没有控制住情绪。”
谢晋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而是一连询问了好几个问题，差不多两个小时时间，他开口说：“今天差不多结束了，不过，江小姐，我想跟你聊聊。”
暮沉闻言，便先抬脚走了出去。
江以宁客客气气的说：“您喊我有什么事？”
“就是想问问你，暮沉发病时的症状，你见过没有？”
她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很冲动，情绪过激易怒，很容易干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其实不全是这样。”谢晋说，“有时候也消极敏感，不愿意跟人交流。但凡大起大落，都是不对劲，你不要忽略了。”
江以宁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其实只是一次小手术失败，暮沉不会这样，但他跟平常人不一样。”谢晋叹气道，“他心理问题把这件事放大了无数倍，你一定要好好开导他和陪伴他，不然我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江以宁继续“嗯”了一声。
“江小姐，暮沉还在外边等你，别让他久等了。”
“谢医生再见。”江以宁抬脚往外走的时候，看见暮沉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有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走过去喊了他一声，似乎打断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表情瞬间冷下去，但在看清楚是她之后，下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江以宁随意的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暮沉却说了一句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话：“你脑子里有没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规则制度，都跟这里不一样。”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她继续问。
“要么吵到让人接受不了，我得强迫他们安静下来。要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暮沉神色如常道。
江以宁装作没觉得有半点异样，说：“我脑子里也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不过我的另一个世界里，都是吃吃喝喝美女帅哥。”
暮沉淡淡说：“什么样的帅哥？”
江以宁就装傻充愣了，帅哥那可太多了，娱乐圈长得好看的那可不少。
不过暮沉大学时候，才是少年气加禁欲系的巅峰。类似于男人形容女人的“又纯又欲”。
“话说，听说你大学时候，是点名要给我六级辅导的？”江以宁突然想起这茬，“你说你这一点名，也不怪我后面容易荡漾，是个人都觉得你大概也有点想法。”
暮沉显然已经记不清楚这事了，他努力想了一会儿，道：“也不算特地指定，给了我六个人，其他五个想法太直白，就选了你。传出去，就变成了特地点名。”
江以宁尴尬的说：“没想到我后来也有图谋不轨的念头了哈。”
“你还好。”暮沉语气寡淡，“你那会儿反正也图好几个。”
江以宁不知道，她哪来的好几个。
“听说体育系的几个，都跟你挺熟的。”暮沉心不在焉的说。
江以宁认真想了想，一头雾水说：“没有啊。”
“体训部副部说，你追求他，又不好意思，不过经常请他喝奶茶。”
江以宁有些窘迫的说：“他主动帮我阳光长跑打卡，我总要意思意思。你们男的怎么这么容易多想，这也叫追求吗？”
暮沉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说：“没追过？”
“没有。”
“还有个学科部部长。”
“……他带我组队竞赛，我躺了奖项，就请他看了两次电影。”江以宁说，“明明都是他们主动帮我的，我回个人情，怎么都变成我追求了。而且也太不好听了，一找都找些部门干部，显得我很有目的性一样。”
小巫见大巫，出了社会，人家还不觉得她会真找那一类男人。
“比赛本来我还想让你带我一个，但是你太冷漠了，我不敢找你。”江以宁说，“他们都说，跟你混分不太容易。你都只跟自己团队那些人组队。”
“我大概率的确不会带你。”暮沉倒是也没怎么留情。
江以宁：“……”
“但是你要是递给我一张房卡，倒是也能成。”暮沉说。
江以宁摸了摸鼻子：“那我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奖牺牲这么多。我自己单独比赛偶尔也还是能拿奖的。”
“其实大学时候，还是对你有过短暂好感的。”暮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以宁沉默了，瓜之大，有点不敢相信。
“晚上经常梦到你。”暮沉没什么语气的说，“梦到之后，醒来就得去换裤子。偶尔也想跟你说上两句话，只不过就算有撞见的机会，你身边总会有男同学跟着，你跟他们聊的很开心。”
暮沉自己察觉对江以宁有那种不一样的情愫，还是在那次学校庆典，她喝醉了，一个人往小路乱窜，窜到了正独自一人享受宁静的他面前。
暮沉当下就想起来把位置让给她，也怕她喝多了有人过来，到时候就变成了他居心不良。
所以他抬脚就打算走。
但是江以宁却拦住他，轻佻的笑了一声，吹了声口哨，说：“哟，帅哥啊，陪我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