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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沈清悦记忆中的城市导航图(带着悲伤焦虑),沈清容拖着身后低气压的皇帝陛下,在霓虹车流中艰难穿行。

萧景珩脸色铁青,步履僵硬。周遭一切持续挑战认知:奔跑的“铁盒子”(汽车)呼啸刺耳;高耸“方形山峰”(楼房)透出冰冷光芒;路人衣着“暴露”,行色匆匆,对他龙袍或惊奇或嘲讽,无人跪拜。他甚至见孩童举着发光小板子(手机)对他喊“拍短视频的吗?”。

奇耻大辱!他想呵斥,却无人可用。只有罪魁祸首“沈清容”头也不回在前带路。他紧握拳,指甲深掐入掌,压下怒火与……一丝不愿承认的恐慌。

“到了。”

沈清容在一栋墙皮剥落的六层旧楼前停下。楼道昏暗,弥漫潮湿与饭菜混合气味。

萧景珩掩鼻蹙眉:“此等污秽之地……”

“陛下,”沈清容转身,夜色与昏暗光线在她脸上投***影,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要么进去,要么您继续穿这身‘陛下的皮’在街展示,看是引来‘瞻仰’还是……官府的人。”她根据记忆,知此时代有“官差”(警察)。

萧景珩话堵喉咙,死瞪沈清容,发现她眼中无惧无讨好,只有沉静的现实考量。他憋着气,牙缝挤字:“带路!”

三楼,307室。钥匙打开漆皮脱落铁门。

门内景象让萧景珩眉头更紧。

狭小通间。吱呀木板床,摇晃桌子,塑料椅,掉漆衣柜,小卫生间,布帘隔开小灶台。空气中残留泡面与廉价洗涤剂味。这是沈清悦的全部世界,也是他们眼下唯一容身之所。

沈清容深吸气,属于沈清悦的酸楚无力感涌上,但很快被她更坚韧的意志压下。她关上门,隔绝外面喧嚣。

“暂时安全。”她走到窗边拉上发白窗帘。

萧景珩站屋中央,格格不入。此陋室不如宫中任意偏殿。他无法想象栖身于此。

沈清容没空理会他心情,翻出床底旧行李箱,找出沈清悦的衣物——几件男士旧T恤、运动裤、宽大格子衬衫,扔给萧景珩。

“换上。”

萧景珩看那堆颜色暗淡、布料粗糙的“奇装异服”,如见秽物,猛退一步怒道:“朕岂能穿此等贱役之服?!”

沈清容正拿自己女式休闲装欲换,闻言停动作,看他眼神带点怜悯(这眼神更让他火大):“陛下还没搞清楚状况?这里无人认识您。穿龙袍出去,只会被当疯子、演员或文物。是饿肚子维持无人承认的威仪,还是暂时‘屈尊’先活下去,您自己选。”

她顿了顿,补充致命一击:“我们身无分文。我,‘沈清悦’,全部家当就几十块钱。下一顿饭在哪儿,还不知道。”

说完,不再看他,拿衣服进卫生间关门。

萧景珩原地站立,脸色变幻。腹中饥饿因“下一顿饭”变得清晰锐利。从宫变至今,他水米未进。尊严在生存面前苍白无力。

他看地上衣物,再看紧闭卫生间门,最终,屈辱与被逼绝境的无力感战胜一切。他咬牙,带自虐般决心,开始笨拙脱沉重龙袍里衣,换上T恤运动裤。

布料摩擦皮肤陌生难受,衣服空空荡荡。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模糊镜前,看里面穿着怪异、头发散乱、眼神凶狠狼狈的男人,巨大荒谬感与毁灭欲几乎吞噬他。这绝不是他!大周天子萧景珩!

沈清容换好衣服出来,见换上现代装的萧景珩,微微一怔。褪去龙袍冕旒华贵,他高大身形俊朗五官更突出。只是浑身不自在的僵硬与实质化怒气,让他像被强套缰绳的困兽,危险,又有点……莫名滑稽。

她压下异样,清点“资产”。几十元现金,一部屏幕碎裂、电量告急旧手机。这就是全部。

“当务之急,弄到钱。”沈清容总结,语气凝重,“吃饭,交房租,活下去。”沈清悦记忆告知,房租拖欠近一月,房东王阿姨耐心将尽。

萧景珩冷哼,习惯性想发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见沈清容平静到冷酷的眼,话咽回。他憋闷转头。

就在这时——

“砰砰砰!”粗暴敲门声响起,中年女人尖锐嗓音:“沈清悦!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再不交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房东来了!

萧景珩条件反射挺直脊背,眼神锐利如刀,低喝:“何人敢在朕……在此喧哗?!”他差点习惯性自称“朕”。

沈清容一把拉住他胳膊,低声道:“是债主!这里的‘地主’!”她深吸气,换上沈清悦记忆中带怯懦讨好的语气对外面说:“王阿姨,对不起!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找到工作了一定马上交!”

“两天!就两天!再不交别怪我不客气!”门外骂咧几句,脚步声远去。

屋内死寂。经济压力如巨石压心。

沈清容尝试打开手机,连接隔壁信号微弱WiFi(沈清悦知密码)。她笨拙戳屏幕,理解图标意思。萧景珩烦躁地在狭小空间踱步,陋室让他呼吸困难。

“此物……便是此间世界的‘千里传音’和‘百科全书’?”他终究忍不住好奇,瞥发光方块,语气审视。

“差不多。还能赚钱。”沈清容头也不抬,点开***图标应用“吃了么”,“咦?这个……好像是送吃食的?”她看到“骑手招募”广告,写“时间自由,多劳多得”。

念头迅速成型。

她看向萧景珩,上下打量。身材挺拔,腿长,体力充沛,虽然脑子可能暂时不好使(指对现代社会认知),但跑腿送东西,似乎……可行?

“陛下,”她露出在萧景珩看来极其“不怀好意”的笑容,“臣妾或许找到了一条让您快速‘体验民间疾苦’,顺便赚点银钱……哦不,是‘钱’的路子。”

萧景珩警惕看她:“何意?”

“送外卖。”沈清容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指上面图片文字,“就是把别人点的吃食,在规定时间内送到他们手上,然后获取报酬。简单来说,就是……跑腿。”

“什么?!”萧景珩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声音拔高,“你让朕……去做跑腿小厮?!沈清容,你大胆包天!”

“陛下,要么去做跑腿小厮,要么我们明天流落街头,一起饿肚子。或者,”沈清容顿了顿,语气带丝嘲讽,“您拉下脸,去街上找热闹处,表演‘帝王威仪’,看有没有人打赏?或许凑够一顿饭钱?”

萧景珩脸色瞬间涨红,胸膛剧烈起伏,指沈清容“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他看陋室,想刚才催租凶悍妇人,再想自己空空如也的胃……

最终,极致屈辱与现实压力,让他牙缝挤字,仿佛每个字带血:“如、何……操、作?”

沈清容看他憋屈到极点却不得不低头模样,心中那股属于沈清容的、被他赐死而产生的恨意,似乎消散一点点,取而代之是混合无奈与一丝微弱掌控感的复杂情绪。

千年之后求生路,刚开启。这位曾执掌生死的陛下,他的“民间疾苦”体验课,即将以他绝想不到的方式,隆重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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